第158章

發佈時間: 2024-09-10 04:4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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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邵箐一直都知道, 只要答應了她的事, 魏景都會全力以赴的。

這出洛京四下走走的日子,來得比她想像中還要更早一些。

新朝新氣象, 連帶老天爺也賞臉, 這幾年一掃過往大小天灾不斷的年景, 頗風調雨順,諸多新政徹底上了軌道,大齊朝漸趨承平。

在練兒過了三歲生辰後, 魏景微笑告訴她,等明天開春,他們啓程出發。

邵箐當即歡呼一聲, 「太好了!」

事到臨頭, 她發現自己比想像中還要興奮,直接從榻裡頭撲到他的背上,重重地吧唧了他一口。

魏景胸膛微微震動,低低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顯然邵箐高興,他也快活極了。

他站了起來,像平時背著那搗蛋練兒般把她背在背上, 緩緩踱步,輕輕搖晃著, 「那我們趁著入冬, 把事兒都先安排好?」

「嗯!」

寬敞溫暖的背, 邵箐枕在他的肩膀, 興衝衝應了一聲。

當然,邵箐還不是最興奮的,最興奮的是兩個小的,姁兒和練兒剛知道的時候,歡呼聲能衝破屋頂。

練兒立即「蹬蹬蹬」往榻上衝,他要把他小藤籃裡最喜歡的小玩意都帶上。邵箐趕緊讓了讓。

練兒是個小胖墩,力氣還賊大,他小炮彈一樣衝過來現在邵箐扛不住了,能被他小子撞翻。當然,練兒被親爹教訓過幾次後,可再不敢往母親方向橫衝直撞了。

兒子五官還是很肖似親爹的,就吸收好有點胖,很可愛的那種肉肉感覺。魏景說沒關係,等六歲開始習武了,自然就瘦下去了。

邵箐這才知道,魏景小時候也是這樣的,這父子倆一個模樣。

這是以自身經驗現身說法了。

看看矯健英武、不見半絲贅肉的魏景,再看看圓頭圓腦的小兒子,這反差有點兒大呀。

邵箐樂不可支,很是笑了幾天,最後被惱羞成怒的魏景狠狠拾掇幾回,她才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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姁兒的反應就要文靜很多,高興了幾日後,小丫頭忽有些苦惱,摟著母親胳膊道:「阿娘,我們要去很久嗎?」

「嗯,會有些久的。」

夫妻倆幷無定下返程的日子,反正政務每日都會送達,隨心游覽,走到哪就算哪,想回來時再回來,估計最少一年吧。

邵箐撫了撫閨女的小臉,柔聲問:「怎麽了,姁兒不想去那麽久嗎?」

「不是。」

姁兒當然很喜歡出門玩耍的,但是吧,她問:「那勛哥哥鯉兒哥哥瑛娘她們去不去?」

自從被允許時常出門後,姁兒多了很多玩伴呢,這勛哥哥就是張勛,瑛娘是陳琦的次女,還有寇家戴家範家等等很多小夥伴。

小丫頭是捨不得玩伴了。

邵箐就說:「勛哥哥可以的,鯉兒哥哥也是,至於瑛娘她們,估計不行了。」

魏景携妻小出洛京,目的固然有游覓山水,但也一幷巡視吏治民生,看新政落實是否如奏摺上一般無二。雖微服,但隨行的文臣武將也不會少的。

張雍顔明都在隨行之列,帶上自家孩子沒啥,但陳琦等人却要留守的。姁兒的小夥伴大概能去一半吧,剩下的,這半大孩子總不能長久離開父母。

雖然遺憾,但這已經很好了,姁兒想想高興起來,興衝衝要出宮告訴她的小夥伴們去了。

大雪紛飛擋不住火熱的心,在小傢伙們的翹首期盼下,春天到了,冰雪消融,草長鶯飛。

魏景宣布,出發。

一列長長的寬敞大馬車,護衛嚴密,打扮成大商隊的天子御駕出了洛京南門,往東而去。

夫妻倆沒啥目的地,去哪都行,於是魏景就打算先順帶巡察一下正加固幷重建的黃河南堤。

一路芳草萋萋,亂花迷人眼,嫩芽接踵冒頭,放眼深綠淺綠連綿一片,吸一口帶泥土的芬芳氣息,仿佛連心肺都舒展開來。

邵箐都如此愜意,更何况兩個小的,和小夥伴們打打鬧鬧,簡直要樂瘋了。

游嵩山,觀汜水關,登荷山瞰荷澤,一路徐行,最終抵達黃河下游的南堤。

大堤正在修築之中,由於魏景的重視,修得夯實,無一點紕漏,魏景一行仔細看過,頗爲滿意。

公務已了,邵箐饒有興致舉目四顧,滔滔黃河水自西而來,滾滾向東,一時豪情萬丈。

記得上一次她來,還是多年前進京朝賀。彼時魏景冒充楊澤任安陽郡守,一路忐忑不安,又逢同路的濟王別具心思發大招才繞路來的。

那時候是個大風雪的冬季,她冷得瑟瑟發抖,又憂慮前景不明,心下惴惴。

一眨眼已多年,時過境遷,大楚朝滅大仇得報,她與夫君兒女雙全,正不緊不慢沿著堤壩緩緩前行。

追憶往事,教人感慨萬千,魏景長吐一口氣,忽緊了緊她的手,笑道:「阿箐,你從前不是說想游長江麽?我們繞豫荊入益州。」

昔年隨何允自益州乘大官船順游而下時,邵箐喜愛三峽風光,可惜心有挂礙也無法細賞。他當時就說,長江兩岸景色四時不同,日後他再與她來。

那會,他暗暗下定决心,届時必不教她謹慎擔憂,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魏景幷未豪言壯語,但他一直都未曾忘記這事。

「我們先進益州,然後自上游順水而下,春夏不寒,正好賞景。」

邵箐也想起來了,笑靨如花:「好!」

二人相視一笑。

接下來的行程就定了,沿著兗豫往下,抵達荊州,走走停停,經過蒼梧道,進入益州。

益州,可謂龍興之地了,益州百姓與有榮焉。

這奇險的蒼梧道,當年也是經過一場至關重要的大戰。

立於棧道俯瞰峭壁懸崖,衆人一時感懷,聽張雍在繪聲繪色給一群小的講述當年的艱苦大戰,邵箐忽來了興致,「夫君,不如我們回平陶看看吧?」

平陶縣,才是魏景真正的起步之地,她也是在那個小小的古樸縣城,真正成爲魏景的妻子的。

「好。」

魏景眸中情潮翻涌,顯然他也想起了舊事,一口就應下了。

於是,在前往平陰碼頭登船之前,他們先繞道去了一趟平陶。

背山面水的一個古樸小縣城,民風彪悍,一言不合就動手,甚至連酒館裡拍桌子的聲音也要更頻繁一些。

邵箐記得,自己當年初平陶城的時候,還覺得這縣城挺大,現在果然在外面開了眼界。

夫妻一路微笑而行,抵達城中央的平陶縣衙。

平陶是莊家祖籍,現在當縣令的也是莊延族弟。魏景稱帝後,莊縣令第一時間把縣衙騰出來,努力恢復原樣後,封存起來。

所以現在魏景和邵箐所見的,恍惚就是他們離去時一般模樣。

帝後微服而至,這老縣衙提前灑掃乾淨了。

踏上縫隙長了青苔的大青石階,輕觸兩扇紅漆微微斑駁大門,仰首看正堂明鏡高懸下那一張大案,想起舊日魏景端坐其後處理公務的模樣。

二人相視一笑。

穿過二門,就是後宅了,縣衙不大,後宅只有一進。一泓清澈活水被引入其中,繞過假山,推動水車,涓涓淙淙的溪流繞過花木,再從暗渠而出。

穿過甬道,就是正堂了。

她和魏景在此處拜了天地,最後夫妻對拜。那一室殷紅仿佛還在眼前,她蒙著鴛鴦蓋頭,與他一起雙膝著地,鄭重對拜。

那時候,她心裡無奈著呢。

邵箐笑,現在她想,這輩子她最不後悔的,就是當時選擇和魏景結合成夫妻。

她仰首,魏景正垂頭看她。

他微笑,眸中柔光閃動,顯然也是憶起前事了。

繞過正堂,往正房內室而去,一整套透雕海棠紋清漆家具,屏風式衣架,帶托子翹頭案,配有矮幾的長榻等等,最後是三屏風式妝台和一座月洞式門罩架子床。

這套家具,是她和魏景補拜堂禮時特地打的。當時條件幷不怎麽樣,但魏景竭盡所能,一點都不願委屈她。

仿佛能看見那日氤氳的水汽,紅羅帳側,魏景一身暗紅喜袍,他把她抱上榻,兩幅鴛鴦錦帳垂下,他溫柔而堅定地占有了她。

「那時委屈你了。」

魏景垂頭,目中有自責。

「夫君。」

這說的什麽話?

昔日仿徨,現今的安定,過去種種,眼下回憶只有甜蜜,她道:「才沒有呢。」

邵箐勾住他的脖頸,主動親吻他。

魏景也激動,重重回應,激烈的吻到了最後,他將她按在床上。

過去與現實交錯,他眼前仿佛就是那個尤帶怯意的新嫁娘。

他喉結滾動幾下。

「阿箐,吾傾慕汝,甚矣。」

於情愛,古人大多內斂,魏景亦然,他對妻子深重的情感蘊斂在心底,日常言行舉止雖透露,但他甚少直接宣之於口。只此情此景,他再壓不下汹涌滂湃的的情感,低低地訴說了愛語。

邵箐低低喘著,目光不離他:「我亦然。」

二人凝視彼此片刻,忽再次唇齒相接,熾熱的吻,汹涌的情潮,重重地衝撞。

來時汹汹的一場交纏,二人竭盡全力,都恨不得與對方合二爲一,再不分離。次日他們也沒出房門,親吻著,擁抱著,互相偎依。

三日後,御駕離開平陶。

吐露愛語後,那深沉的情感再無法悉數收斂回去,魏景和邵箐更親密了。二人親密携手,不經意凝望,相視而笑,交頭接耳,親昵得姁兒和練兒都時常有插不進去的感覺。

不過也無妨,他們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的。

再次抵達平陰碼頭,大船已經準備好了,跳板窄小,魏景先一步登上船舷。

他回身,伸出手。

邵箐眉眼彎彎,將手放在他的掌心,順著那柔和且不失堅定的力道,往那邊輕輕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