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根就不給沈菀拒絕的機會。
沈菀清澈的眸子覆了一層寒霜。
她沒說話,謝景衍醇厚嗓音傳遍殿內,“內子不擅跳舞。”
宋皇后笑道,“晉王妃和凌王妃是姐妹,從小一起長大,凌王捨不得凌王妃人前獻舞,也不能公然欺騙大家。”
沈菀雖然嫁給謝景衍了,但出嫁時日尚短,謝景衍不瞭解沈菀很正常,可沈鶯和沈菀一起長大,練舞學才藝都是一起的,沈鶯說擅長,那必然不假。
沈鶯還看熱鬧不嫌事大,“大姐姐,你就跳一支吧,讓大家見見你超絕的舞姿。”
寒霜從沈菀的眼底爬上雙頰。
今兒不讓她丟臉,她沈鶯是不罷休了是嗎?!
既然要她跳,那她就如她的意跳就是了。
她今兒就讓她沈鶯徹底認識到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沈菀了。
沈菀要起身,謝景衍抓住她的手,沈菀輕聲道,“放心吧,我不會給你丟人的。”
他會怕丟人嗎?
他只是不想她受人激將真的去給人墊底。
可大家都望着他們,沈菀也這麼說,謝景衍不鬆手都不行,她怎麼就不信他呢,只要他不讓,沒人能逼她上臺獻舞。
沈菀走上臺,福身給皇上和宋皇后行禮。
皇上眉頭微皺,宋皇后笑意盎然。
只是滿面的笑容在曲子彈起,沈菀一個舞袖回首間就僵硬在了臉上。
沈菀不僅真的上臺了,而且跳的是最難的綠腰舞。
身姿彷彿風中的柳枝,飄逸輕盈,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的完美,雞蛋裏挑骨頭的也找不出來哪裏不足。
說來沈菀會跳這支舞還多虧了壽春公主,壽春公主故意拿捏她,要她在皇上壽宴當日獻舞,還給她選了這支綠腰,她練了整整三個月,從開始的磕磕碰碰,練到最後爐火純青。
不過沒白練,前世皇上過壽,西梁公主也來了,西梁公主獻舞后,要和壽春公主比試一下,宋皇后知道自己女兒勝不了,就把她推了出去。
就是她搶了西梁公主的風頭,西梁公主在大楚待的半個月,沒少找她的麻煩。
她們決計想不到前世逼她學的舞,這一世能拿來打她們自己的臉吧。
宋皇后臉色鐵青,沈鶯的臉色就更更更難看了。
她說沈菀擅舞,只是逼沈菀上臺的說辭而已,但她做夢也沒想到沈菀是真的會,不僅會,還遠勝傅姝,就更別提她了。
本來宋皇后就對她有些不滿,她倒好,自己上趕着給沈菀做墊腳石,告訴所有人,她是真的比不上沈菀。
沈鶯手中香羅帕沒差點扯爛。
沈菀跳完,大殿內安靜了好一會兒,纔有掌聲響起,頭一個鼓掌的是皇上,皇上笑道,“不愧是平陽侯的女兒,着實不錯,就是從前太低調了。”
皇上看向沈鏡,“沈愛卿是不是把女兒管的太嚴了些?”
沈鏡,“……”
嚴?
皇上莫不是忘了這些年他至少有一半的時間是待在邊關的……
沈渡坐在沈鏡身後,忍不住捂臉。
父親寵妹妹寵的都快沒邊了,“嚴”這個字父親會不會寫都難說。
就這樣還說管的太嚴,那要鬆起來,沈渡都沒法想象了。
不過自家妹妹跳的這麼好,確實有些出人意料,他印象裏,妹妹不是學什麼都半桶水亂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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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鏡站起身來,道,“小女滿月,皇上就給她定下婚約,不嚴加管教,怕她給皇家丟臉。”
沈渡看着自家親爹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琢磨這話算不算是欺君……
皇上龍心大悅,將隨身佩戴的玉佩解下,賞給沈菀。
宋皇后臉更像是被人打了十幾巴掌似的難看,那塊玉佩是太祖皇帝賜給皇上的,算是家傳之物了,宋皇后一直以爲皇上會賜給她兒子的,沒想到皇上這麼隨便就賞給了沈菀,僅僅因爲她舞跳的不錯。
沈菀也沒想到自己跳支舞,會得到這麼貴重的賞賜,不過這玉佩明擺着是男子佩戴的,給她並不合適啊。
沈菀朝謝景衍看了一眼,而後接過玉佩,謝皇上賞賜,坐回到謝景衍身邊。
傅姝氣到跺腳,要不是沈鶯把沈菀推出來,這玉佩指不定就賞給她了!
沈菀從轉身,謝景衍的眸光就一直在打量她,沈菀被他看的臉色,能不能別這麼看着她,一堆人看着呢。
衆人羨慕不已,凌王斷腿站不起來,凌王妃不離不棄,堅定的選擇他,兩人形影不離,羨煞旁人,瞧瞧凌王看凌王妃的眼神,那真是看在眼裏拔不出來啊。
謝景衍看沈菀就算了,可坐在對面的謝景殷,臉色冷的像是冰塊雕刻而成,眼神晦暗中,暗藏殺氣,就是不知道這殺氣是衝着謝景衍去的還是沈菀去的。
在謝景衍和謝景殷兩人暗流涌動間,坐在不遠處的大皇子,氣悶的喝着酒,一小公公給他倒酒的時候,往桌子上放了張紙條。
大皇子眉頭皺緊,把紙條拿起來看了眼,心情不快的他,隨手揉成團丟在了腳邊。
大皇子繼續喝酒,歌舞繼續,偶有大家閨秀上臺,平常極少上心的他,這回看的挺認真,正看的有趣呢,右相府三少爺上臺當衆寫了首詩,寫的挺不錯,皇上誇了兩句。
皇上誇完,宋皇后笑道,“這首詩做的確實不錯,不過臣妾聽說新上任的禮部右侍郎府上大少爺才學過人,不知比右相府上公子如何?”
皇上想到方纔比舞,當即來了興致,看向禮部右侍郎許大人,許大人連忙站起身來,“犬子才學淺薄,不敢……”
皇上笑道,“許愛卿謙虛了,令郎的才學朕也有所耳聞。”
許大人只能道,“那就讓犬子作詩一首,請皇上指點一二。”
許大少爺在許大人站起來的時候,也跟着起身了,他走到臺上,他模樣生的不錯,手裏還拿着一把摺扇,看上去還真有幾分風流,可惜,此風流是彼風流。
許大少爺裝作思岑的樣子,然後作詩道:
“東望望春春可憐,更逢晴日柳含煙。”
聽到第一句,正在喝酒的大皇子眉頭就皺緊了,這詩怎麼聽着有點耳熟啊。
再聽——
“宮中下見南山盡,城上平臨北斗懸。”
大皇子眼睛睜圓了。
他飛快的把手中酒杯放下,彎腰把剛剛扔到腳邊的紙團撿起來。
把皺巴巴的紙團撿起來,正好聽到第三句——
“細草偏承回輦處,輕花微落奉觴前。”
大皇子猛然咳嗽起來,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謝景殷皺眉道,“許大少爺在作詩,秦王咳成這樣是不是太失禮了?”
咳嗽雖然難忍,但不是不能忍,尤其這明顯像是嗆酒了。
皇上也看過來,大皇子連忙起身道,“是兒臣失禮了,方纔有人給兒臣送了張紙條,讓兒臣大爲震驚,特呈給父皇過目。”
皇上瞧見大皇子手上皺巴巴的紙,他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下。
“呈上來。”
——
PS:詩出自唐·蘇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