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寺的桃花還沒盛開,山寺裏的香火裹着冷風帶起了一種讓人心悸的味道。
顧西冽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的越來越慢,他好像聽懂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懂。
他掀開了一道潛藏依舊的謎題,但是卻只窺得一絲答案。
但是這一絲答案,就已經讓他渾身發冷了。
“宋小姐?哪個宋小姐?”
他好像已經知道答案了,但是卻像懦夫一般不敢去證實。
老主持的眼睛帶着一種洞察世事的清明,他只是朝他俯了俯身,“施主,一切要用心去看,勿用眼,勿用耳。”
老主持要去講經了,不再多言,他讓一個小沙彌過來,小沙彌手上捧了一疊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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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顧西冽問。
小沙彌將冊子遞給他,“這是供奉香火的施主名單。”
顧西冽接過來翻了翻,每年的臘月初八,他的名字都會出現在上面,不論是去年,還是前年,每一年都不曾缺席。
顧西冽一時間有些震驚,他明明只記得他年前的臘月初八來過,怎麼前些年也有他的名字。
若他沒記錯的話,他前些年一直在美國,怎麼可能每年還能回來到寒華寺供奉香火,他有這麼閒嗎?
“這是真的嗎?”他有些不可置信,以至於問了一個非常愚蠢的問題。
小沙彌雖覺怪異,但也老老實實的回答,“自然是真的。”
顧西冽又翻,翻到了許多宋青葵的名字,宋青葵每年也來,不止是臘月初八。
他覺得‘宋青葵’這三個字像是什麼精怪一般,直往他心裏頭鑽,讓他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猛然抓住小沙彌,急切的問道:“這個木牌?這個木牌到底是什麼?供奉的到底是誰?宋青葵她給誰做得法?給誰祈得福?”
小沙彌被他抓得手疼,顧西冽見他呼痛又趕緊放開他,只是眸光卻緊緊盯着他,視線裏都帶着一種急迫。
小沙彌說:“您往後翻,冊子上都有寫的。”
顧西冽趕緊往後翻了翻,冊子翻頁的聲音嘩嘩作響——
臘月初八,祈願我孩兒來生投個好人家。另,原諒媽媽,也請原諒你的爸爸。他砸碎了小雛菊,你不要怪他,他什麼都不知道。
山巔忽而狂風大作,吹起滿院的落葉,吹起檐角的風鈴,連香火的青煙都被吹得散了形。
顧西冽忽然腳步有些趔趄,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猛然轉頭,看向神龕裏的小木牌。
純黑的瞳仁越發深沉,甚至顯了些猩紅的戾氣,小木牌上的那個‘顧’字在那裏飄飄蕩蕩。
這是宋青葵的孩子,宋青葵死去的孩子。
她的孩子沒有名字,只有姓氏,她的孩子姓顧,竟然姓顧!
顧西冽忽然覺得腦子裏尖銳的痛意襲來,耳鳴聲一陣一陣的鑽進了耳朵。
他一直不曾忘記的那個畫面,此刻忽然就越發清晰了。
碎裂的雛菊花盆,泥土灑了一地,他居高臨下的發怒,甚至還踐踏了那盆雛菊,而宋青葵卻在哭泣。
顧西冽,你記得這個畫面,比她捅你一刀還要深刻的畫面。
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