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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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翌日清晨, 魏景無聲翻身下床, 也不用人伺候,輕手輕腳披衣梳洗, 回身替妻子掖了掖被角,轉身出門。

他率人直奔郊區大營。

進駐高陵後,魏景最看重的地方之一,就是高陵城郊的這兩座大營, 近日頻頻進出。

東西大營, 常駐六萬郡兵,營寨寬敞,若日後有增召需要, 連擴建的都不必。

「我們的人都安置妥當了嗎?」

魏景打馬出了南城門,問緊隨左右的韓熙。

他問的是青翟衛。

隨著董度一黨的覆滅,他麾下一眾武將也遭遇清洗, 大營中不但空出不少職位, 且因戰損而減員的兵卒名額也需要填補。

名額甚多,魏景順勢把青翟衛和平陶縣兵營四千縣兵填補進去。

平陶,魏景第一個據點,小是小了點, 但既然在手裡了就不會扔了它。現在由莊延的胞弟莊韋為縣令;至於縣兵營, 就交給鄧光的堂兄,他也是從前忠心魏景的卒長之一。

鄧光韓熙領命剿了濮族折返後, 青翟衛和四千縣兵, 直接入了高陵大營。

濮族沒了, 夷族又握手言和,平陶縣兵營自然不再需要這麼多的常駐縣兵。這些漸訓出來的第一批親信兵卒,魏景當然不會捨棄,他直接帶過來了。

餘下一千是實在故土難離的,縣兵營如今編制二千,缺的莊韋再招。

韓熙拱手:「稟主公,已安置妥當。」

按魏景的安排,編成三個營,青翟營不分開,縣兵營二千一營。

接著,韓熙壓低聲音:「西郊糧倉也已佈置妥當。」

說的是當初從屈承處接手的天然大糧倉。這是個好地方,又隱蔽,韓熙去剿濮的之前,魏景就吩咐安排人暗中駐守。

當初知曉糧倉之事的七八個卒長,如今已是忠心耿耿的親信,且都來高陵了,平陶再無一人知悉此事,很好安排。

魏景頷首。

不錯,平陶諸事妥當,而高陵也逐步掌控,下一步,該儘快將此處發展為新的大本營。

該感謝董度的,他盤踞多年一倒一大片,正方便了魏景大肆安置人手。

不過吧,還有些意料中的麻煩需要解決。

魏景領韓熙季桓等人抵達郊區大營。

內亂餘韻已消,大營井井有條,郡兵品質還是可以的,此時正值校場出操時間,變陣不拖遝,刺穿頗有力,呐喊聲整齊氣勢尚可。

魏景尚算滿意,再訓一段時間,應能用得湊手。

操演終於結束,巡視接近尾聲。這當口,卻有一彪健武將上前一步,行了一個軍禮,大聲道:「標下聞府君武藝過人,悍勇無雙,深慕之,還望府君不吝賜教!」

這人是范亞的胞弟范磬,話罷他掃了魏景身後的張雍陳琦等將一眼,視線還在陳琦身上頓了頓。

他這其實是挑戰,但挑戰的非魏景本人,而是他麾下心腹諸將。

這也是意料中事。魏景從縣令一躍為郡守,跨度太大,他本人倒罷了,內戰力挽狂瀾英勇無雙,又是何二公子選中,倒讓眾人服氣。

但張雍陳琦鄧光等人的上位,就不那麼讓人心服了。尤其陳琦,內戰他留守平陶,屬於空降黨。

老子混了十來年才這位置,你們運氣好跟對人就有了?氣不順,軍營解決方式也簡單粗暴,挑戰就是,你贏了我我服你。

魏景等人心知肚明,陳琦直接上前一步,冷哼一聲:「區區莽將,我來就是,何須府君教訓?!」

兵卒們十分熟練地讓出一塊空地,兩人跨馬提兵,直接就戰了起來。

陳琦精瘦,范磬魁偉,兩人身形差一個等級,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無有。看似瘦一圈的陳琦大喝一聲,當頭一刀劈下,範橫刀阻擋,卻一股大力震得虎頭髮麻,沒防備之下大刀險些脫手而出。

四周立即爆發一陣喝彩聲。

範磬待了待,大喝一聲:「好!好武藝,你贏了我我就服你!」

範磬雖有些粗莽,不顧兄長阻止硬要挑戰,但卻是個磊落漢子,二十來個回合被擊敗後,他跳下馬,大力拍了拍陳琦肩膀,「好你比我強,你為軍侯,我服!」

掌聲雷動,漂亮的一戰後,不但范磬,原大營好些武將看陳琦張雍等人的目光都變了,不再有質疑。

「範亞。」

魏景一直負手觀戰,到了這裡就差不多了,他看向範亞:「日前,我薦你為郡尉,今委任文書已下。」

他拍了拍範亞的肩:「日後,孟仁多多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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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亞此人可用,且對方位居校尉日久,很服眾,能助魏景儘快收攏各路人心。

範亞怔了怔,隨即面露激動之色,立即單膝下跪:「標下定不辱命!」

「好!」

魏景親自將其扶起,又環視一圈:「大營事務繁雜,尚需諸位同心協力。」

前有陳琦能位相配,後磊落委任範亞,大小諸將心悅誠服,齊齊鏗聲領命:「標下等定不辱命!」

……

處理好大營諸事,魏景折返城中。

季桓捏了捏須,道:「看來,這東西大營也清理得差不多了。」

近日,他的重要任務之一,就是借著人員變動,大力清洗董度即何三公子的殘餘勢力。

魏景頷首:「日後伺機可再清洗一遍。」東西大營必要做到如臂使指。

賓主二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這說的是明年將會出現的大變。

忙碌了這麼久,高陵乃至安陽郡已順利接手了,大家心情都不錯。此時已穿過青石大街行人最多的一段,季桓正要打馬加速,誰知他的主公卻突然勒停了馬。

他正奇,魏景已翻身下馬,往旁邊一家書齋大步走去,他連忙跟上。

「夫人甫病癒不宜勞神,正好翻些雜書解解悶子。」

魏景進門掃了眼,直奔專放神怪話本,野史趣聞的櫃子,見季桓一臉驚奇,他隨口說了句,就低頭專心按邵箐昨天要求,給她挑選書籍。

季桓恍然大悟,也只有夫人能勞動主公一本正經地挑選閒書了。

他笑道:「主公與夫人鶼鰈情深,真真羨煞我等啊。」

又是鶼鰈情深?

魏景翻書的手一頓,這還真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詞彙,之所以說熟悉,是因為他記得不久前在平陶,莊延曾經說過。

從來沒想過這詞能往自己身上套,因此他印象尤深。

時隔兩個多月,再一次從隱居山川少理俗事多年的季桓嘴裡聽見,他照舊先一愣。

情愛麼?

唇齒間咀嚼過這個陌生的詞,奇異的是,上一回那種彆扭糾結卻沒有了。

雖只過了兩個多月,但他和邵箐之間經歷已甚多,起伏浮沉,剖心哭笑,仿如隔世,不變的卻是二人始終親密攜手。

從平陶至高陵,並將會一直繼續下去的。

他和阿箐風雨同舟,焉是朱門綺戶中的尋常夫妻可相比擬?其實有情愛也未嘗不可吧?

這個念頭不知從哪個罅隙竄出來的,奇異的是魏景發現自己並不排斥,他手頓了頓繼續挑揀書籍,沒有反駁季桓的話。

細心給邵箐挑揀了許多話本,趣怪奇談,野本遊記,甚至才子佳人,拎著一大捆他從來沒碰過且與他形象極不符的閒書雜書,在書齋掌櫃有些古怪的目光下付了賬。

出門的時候,途徑一個販賣各種木偶童玩的小攤,他走出兩步,又折了回來,視線落在小攤上一套十二個生肖木偶之上。

木偶不過三指大小,腦袋比身體還要大,笑態可掬雕工不錯,脖子能活動,顛一下,不停地點頭。

他記得,邵箐也有一套這樣的。在平陶時她逛集市買的,頗喜歡,從前就一整排擱在妝臺上,童心未泯有空就戳戳。可惜這次來高陵很急,沒帶上。

他扔下一塊碎銀子,「這木偶給我包上。」

……

於是,邵箐十分驚喜地發現,自己收禮物了。

魏景傍晚回屋,手裡提著沉甸甸一個藍布大包裹。她瞅了瞅,嗯,看形狀應該是她要的書了。

「這麼多嗎?」

足足三四十本,一大包挺讓人側目的,難為他提著走了一路。邵箐剛湊過去要打開,卻發現大包裹邊上還黏著一個油紙紮的小包裹,

「咦,這是什麼?」

邵箐打開一看,簇新的十二個生肖木偶,頭大身小童趣版的,熟悉的配方,不過卻是全新的一套的。

魏景若無其事地道:「書齋門口看見的,正好買了,你不是喜歡麼?」

「我喜歡呀。」

邵箐將木偶娃娃一排放好,戳了戳,大頭兔子憨態可掬,腦袋「咯咯」一陣亂點。

上輩子就挺愛這些小玩意的,收到禮物是個人都心情愉快,邵箐回頭眨眨眼睛,拖長調子:「夫君你真好。」

她今天一身粉色裙裾,青絲挽成靈蛇髻,潤澤的珠子混在烏髮頭間陷若現,和她耳垂兩顆象牙色色珍珠耳墜相輝映,嬌俏可人,轉頭看他時,眉眼彎彎,笑容比陽光都燦爛。

魏景忽就愉悅起來了:「你喜歡就好。」

凝望她片刻,心中一動,他矮身挨著她坐下。

魏景俯身親吻她。

邵箐眨眨眼睛,沒有拒絕。

二人拜天地至今,已親吻過多次,淺吻,乃至深吻,她已接受魏景是她夫君這設定,心理上倒不再彆扭。

鋪天蓋地的男性氣息,醇厚且熟悉,兩瓣柔軟的唇貼合上來,邵箐屏住呼吸,睫毛顫了顫,閉上眼睛。

她雙手反射性向前,沒有推魏景,倒攥住他前襟衣服,慢了一拍,她才緩緩鬆手,任他將自己抱緊。

輕輕的碰觸,溫柔舔舐,最後深入其間,靈活在她唇齒間遊移,很珍重,又纏綿。

迷迷糊糊間,邵箐恍惚覺得,這個吻,似乎和從前有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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