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澤生對於宋青葵的感情,複雜無比。
像日落期盼晚霞,像游魚仰望飛鳥。
沒有人知道,鹿澤生其實是宋青葵養大的。
鹿平安去世後,鹿澤生被刻薄親戚收養,寄人籬下,豬狗不如。
是宋青葵找到了他,將他養了起來。
只是近幾年,聯繫漸漸薄弱。
緣由在宋青葵,她不說,他也不問。
他默默的——
在明處,他是她的弟弟。在暗處,他是她的刀。
誰也不知道。
季卿不知道,段清和不知道,顧西冽也不知道……
他們都以爲自己足夠了解宋青葵。
但是只有他知道,宋青葵,永遠都是帶着殼子的,堅硬的,無堅不摧的殼子。
不會囿於廚房與家庭,也不會困於情情愛愛裏。
她有更遠的,更遠的目標。
至於這個目標是什麼,鹿澤生覺得自己——
可能要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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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葵回到顧家的時候,顧家大廳正充斥着歡聲笑語。
她一進門,那些笑語都不約而同的停留了一瞬。
宋青葵擡眼一看,這才發現是顧家老爺子來了。
他坐在沙發的正中央,腿旁放着一根雕花的狼頭柺杖,身旁一左一右分別坐着林詩童和顧西冽。
顧家老爺子從戎多年,到了中年纔回來接手顧家家業,一生叱吒風雲,是個狠骨頭。
所以到了老了,年逾花甲了,臉上也不帶着慈祥,反而帶着一股子嚴肅,不近人情的味道。
他看到了宋青葵進門,也不說話,只是低頭拍了拍林詩童的手背,像是安撫的意味。
宋青葵輕聲打着招呼,“汪姨,顧爺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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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爺子不說話,也不回答,反而對着林詩童說道:“胃口不好那就上我那裏去住,我那裏的廚子是從江南請過來的,口味清淡,手藝也不錯。”
林詩童下意識看了一眼顧西冽,見他面無表情沒什麼反對的模樣,便垂眸笑着道:“爺爺,這恐怕有點不合適啊,您那裏可是老宅,我這……恐怕有點不合規矩。”
顧老爺子雙手將那狼頭柺杖狠狠一跺,“這有什麼不合規矩的,你是我孫媳婦,肚子裏可是我的小重孫,誰敢說三道四?!”
林詩童擡眼看向宋青葵,欲言又止。
顧老爺子重重‘哼’了一聲,語調略微拔高,“顧家這棵大樹,可不是什麼山雞都能飛上去的,知道嗎?”
顧西冽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奉給顧老爺子,“爺爺,喝茶吧,再不喝就涼了。”
顧老爺子眉眼舒展,接過茶杯,品了兩口,開始詢問顧西冽近幾年在國外的狀況。
汪詩曼偶爾見縫插針的說着幾句話,說着說着,忽然由悲慼起來,“爸,自從顧安走後,我在顧家也沒什麼容身之處了,我想着過幾天我就回孃家去吧,母親她老人家本就念叨我,唉……”
顧老爺子一聽,花白鬍子抖得起勁,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胡說八道,顧家的媳婦兒什麼時候要回去喫孃家了,笑話!丟臉!”
汪詩曼一臉愁容,也不說話,只開始默默垂淚。
顧西冽薄脣微動,本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眼眸一擡,不經意看到了宋青葵的模樣。
她站在光暈陰影處,面目沉靜,竟是不悲不喜的模樣。
又冷,又豔。
無情的模樣,與這個家庭的氛圍格格不入。
顧西冽鳳眸一眯,脣角掀起一絲嘲諷,便不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