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鄒尚宗是中午回來的,兩個心不在焉圍在餐桌的女人立即“騰”地站起。
他回頭給了妹妹一個安撫的眼神,腳下去一點不敢放鬆,小跑地上了二樓他自己的書房。
兩個女人緊隨其後,鄒尚宗一把將姜豔推出門,“砰”一聲把書房門鎖上。
“小芸,外面的形勢很嚴峻!咱爸是肯定出不來的了!”
鄒尚宗一臉凝重,“他犯的事很大,要是再想不出辦法,估計咱們也會馬上折進去!”
這次嚴打,“偷一元錢判死刑”,“耍流氓”有的判死刑,有的被判幾十年監禁,這些都不是特例。
要知道,所謂耍流氓,有時候只是小年輕對婦女吹個口哨而已。
由此可見這次嚴打的力度之大。
然而去見胡老大,鄒尚宗是一起跟著去的,哪怕他全程只當了背景板。
鄒思賢在鵬城也不清白,到時候兩市互通有無,鄒芸也有可能遭殃。身為鄒思賢的親女,又是在廠子要緊部門幫忙的,你說你爸重男輕女,你啥也不知道,誰信?
兄妹倆好不容易磕磕絆絆長大,現在就得填了炮灰,誰會甘心?
就算不為了自己,也得為了胞妹,打聽清楚情況後,幾乎毫不猶豫的,鄒尚宗就有了決斷。
他探手到筆筒,抓起一支鋼筆,緊緊攥著。
“小芸,你收拾一下,如果順利,我們會很快離開。” 鄒尚宗頓了頓,“我們去港城。”
鄒芸心頭一凜,“那爸爸呢?”
真的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嗎?
鄒尚宗堅定搖頭:“沒辦法了,咱們能不能脫身,都還難說。”
昔日因不甘留下的證據,今日成為唯一的救命稻草,鄒思賢是無論如何都撈不出來的了,他毫不猶豫要為自己兄妹謀一條生路。
姜豔在外面使勁拍門:“怎麼回事?你爸怎麼了?快開門!!”
繼子這種毫不掩飾的態度,讓她心神大亂,兩手拼命地拍著:“快給我開門!”
門毫無預兆打開,姜豔差點撲倒在地,她怒了:“鄒尚宗!你什麼態度!我就算不是你媽,也是你爸的妻子!”
驚懼加憤怒,她揚起一巴掌,往鄒尚宗臉上招呼過去。
這一耳光還真打中了。
鄒尚宗沒想到這個繼母居然一言不合就撒潑,他愣了愣摸了把臉,眼神陰沉沉地。
“看什麼看!我……”是替你爸教訓你!
姜豔的話沒說完,她就挨了一記耳光,打她的是鄒芸。鄒芸目含冰霜,這個女人居然敢打她哥?!
鄒尚宗冷哼一聲,他趕時間也沒空和這個女人糾纏,冷冷掃了她一眼,“小芸,你抓緊時間。”
說完他匆匆下樓,驅車離開。
抓緊時間幹什麼,當然是收拾值錢的細軟了。
鄒芸推了一把姜豔,將對方推出書房,轉身把她哥的書房們鎖死了,然後直接奔去鄒思賢的書房,把門緊緊鎖上,不讓姜豔進去。
至於這個貪慕虛榮的女人,現在已經不用顧忌。
“你們幹什麼?幹什麼?!”
這種行為太異常了,姜豔也顧不上剛挨打,趕緊擂門,“這是你爸的書房,你進去幹嘛?!”
這門肯定是擂不開的,她揉了揉生疼的手,也趕緊往臥室沖去了。
明顯風雨欲來,她必須把自己能帶上的值錢東西先收拾一遍。
現在的姜豔還不知道,因為她剛才的一記耳光,新仇加上舊恨,促使鄒尚宗給她尋了一個好去處。
*
“什麼?!”
姜寧瞪大雙眼,不可置信:“你說姜豔被逮捕了?!什麼時候的事?”
趙向東幾天才抽空回了一次家,先安撫了媳婦,再親香了兒子閨女,然後把安安和樂樂一人放一邊大腿上坐著,這才扔出一個大雷。
胡老大供出鄒思賢,人證不止一個,他還在負隅頑抗,不想鄒尚宗已及時出現在公安局,呈上物證,說是在父親書房發現的。
他父親和繼母在書房嘀咕了很久,隨後帶他出門,和胡老大你一句我一句打機鋒,他聽不大懂,有猜測所以驚駭。
他原來是不敢相信的,但後來在父親書房無意中發現了被撕的紙條,這才肯定。
一邊是組織和黨,一邊是親生父親,他掙扎了很久,終於決定據實報告。
這話編得還行,雖然大家都知道未必是真的,但胡老大那邊的人供述了,鄒尚宗確實一聲沒吭,只跟在父親後面當背景板。
而鄒思賢和胡老大的交易過程中,說的都是暗語,什麼幾只羊賣多少錢之類的,雖不難懂,但卻也真沒明面提起過雇兇殺人。
按證據顯示,鄒尚宗確實有不知情的可能。
因為他還有呈上物證的立功表現加成,所以在這對父子撕逼大戰當中,鄒尚宗僥倖勝利了,暫時不需要被逮捕,但案件查清前不能離開楊市,得在家裡待著。
一旦離開,就是畏罪潛逃。
鄒尚宗暫時脫身了,如果沒有新證據,他還會永久脫身,反而姜豔的處境就糟糕太多了。
由於繼子舉報她,她當天就被逮捕了,偏偏剛被親兒子背叛的鄒思賢絕望之下狀若瘋虎,見誰都咬一口,不但供出了李伯康,甚至把共了富貴的小嬌妻也要拉下來墊背。
他還真胡謅了個證據。
也是那麼湊巧,因為胡老大是收現金的,事出突然鄒思賢手裡現金還差點,於是就讓姜豔把剛取出來的兩千塊錢給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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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姜豔打算用來置裝和買化妝品,還有這段時間家用的錢。她剛來楊市,想著以後要出席高檔場合,服飾不能次了,所以一口氣取了兩千塊。
世道越亂,其實人命越不值錢,買命錢並沒有想像中高,兩千塊在裡頭占比不高,但確確實實有一席之地。
這年頭一口氣取兩千塊,是要預約的,尤其是姜豔這種新客戶,銀行有她的取款記錄,偏偏她現在已經拿不出這筆錢了。
鄒思賢說現金取出來還她,但事實上他資金緊張,並沒有給,而姜豔想著辦港城身份證那一大筆錢,也就沒有討要。
於是,這兩千塊,就被鄒思賢一口咬定是她給湊的買命錢。
姜家人聽得目瞪口呆,姜父忍不住問:“那,那案子查得怎麼樣?她還有可能無罪釋放嗎?”
趙向東搖了搖頭:“難說,可能性一半一半吧。”
他特地打聽了一下,這案子正在調查當中,由於涉及一個高幹子弟,公安局還調了一個隊長過來接手。
其實楊市已經很好了,公安局長是個相當有責任心的人,省裡市裡的一把手也剛正不阿,一再強調得仔細查探,定罪必須有真憑實據,避免發生冤案錯案。
上頭已經下了文件,量刑從重,一旦冤錯,無辜的人很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也是因此,鄒尚宗才能僥倖逃脫,不然換了其他的某些地區,僅憑他在父親和胡老大談價時在場,就已經能定下罪名了。
“這次量刑會很重,要是她真被定罪,輕則牢獄之災十幾二十年以上,重則……”
趙向東頓了頓,吐出兩個字,“死刑。”
胡老大等人還不知道,等他們審訊徹底結束以後,就會被執行槍決。
趙向東此言一出,除了有心理準備的姜寧,姜家其他人都大驚失色,姜母嚇得茶杯都脫了手,掉在地上摔成兩半,失聲道:“這麼嚴重!!”
“真的?!”姜父也青著臉追問一句,不是不信,而是不敢相信。
趙向東嚴肅點頭:“中央下定決心,必須平息亂象,重典整治,而且不管誰,只要違法亂紀,一律嚴懲不貸!”
就算是高幹子弟也不例外,李伯康已經被逮捕,正連夜審訊,更何況是姜豔。
姜寧默然,她可是知道這次嚴打會打下來很多二代子弟,執行槍決的不在少數,全國各地都有,連京城也不例外。
其實姜寧覺得,姜豔應該沒這個膽子的,只是事情發展到現在,誰也插不了手,只能靜待調查結束。
要是姜豔沒做,希望她不要太蠢,好歹給自己舉證洗脫嫌疑。
客廳安靜了足足有一分鐘,姜母撿起摔成兩半的瓷杯,問姜父:“那咱們,要通知建設他大伯嗎?”
買凶殺人大罪,碰上嚴打,一旦定罪立即執行槍決的。
萬一,萬一真不幸運判了死刑,那怎麼也得通知姜大伯夫妻的,畢竟再不爭氣也是親閨女,最後一面怎麼也得見見。
人來了能不能見是一回事,但如果沒通知,就是姜父這弟弟做得不對了。
姜父找回自己的聲音,“要的!”
他就坐在電話機旁邊,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拿起話筒,撥了南坪村委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