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老！灰老！”
恍惚間，似乎有誰在呼喊自己。灰老勉強地睜開雙眼，眼前是一片廢墟。半晌後纔想起來，自己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灰老！灰老你終於醒了！”
確實有人在呼喊自己，灰老歪過頭，迎面對上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敬亭……”他艱難地開口，這才發現有些水珠落在自己臉上，“多大的人了……還哭……”
敬亭不語，灰老對自己的照顧，不亞於母親，兩人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
“原來是夢啊。”灰老苦澀一笑，“也是，只會是夢……”
敬亭皺了皺眉，“你看到的，是我母親，是嗎？”
灰老腦海充滿了對藍姬的回憶，“是啊……”說完又是一口血從嘴中流出。
敬亭驚呼，“灰老！”
“也好……”灰老含糊地說着，“我，我能看到藍姬了……”
敬亭急急將他抱着，“不，你別走！別走！”
“小……心……眼睛……”這是灰老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安詳地躺在敬亭懷裏，一點力氣都沒有，張了張嘴，最終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風呼嘯着，敬亭的雙眼無神，懷裏的灰老一動不動，仿若睡着了一般。他靜靜地，無力地說道，“我寧願母親喜歡的是你……”
不知過了多久，敬亭鬆開懷裏的灰老，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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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紅暈顯得他更加慘白，異常修長的手指開始騷動，昂頭對着半空中與倪珍對峙的“滅”緩緩道，“一切，很快都會結束的……”
倪珍真不愧是女中豪傑，面對如此強大的“滅”毫無懼色，可終究實力相差懸殊。即使她將畢生所學一一展現，也未傷到它一絲一毫。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倪珍能堅持這麼久，只因爲“滅”是個喜歡魂魄的主，更喜歡靜靜地吸食還未死去的靈魂，所以並未下狠手。
倪珍是上過沙場，斬過惡鬼的府君，一味防守絕對不是她的做事風格。幾百個回合下來，倪珍確實有些喫力了，反應越來越慢，可思路卻越來越清晰。正當她有所察覺的時候，一團猶如煙霧般的東西正正打在她胸口，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了出來，手腳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這樣從空中徑直地落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股勁風閃過，她並沒有狠狠地摔倒在地。還沒看清，倪珍就被穩穩地放在了地上。
是，敬亭！
還未等倪珍反應過來，身旁一空，那股勁風已經衝到“滅”身前，一拳狠狠地打了上去。
不只是因爲敬亭出手又快又狠，還是因爲“滅”並沒有料到，這一拳它並沒有避開。
可敬亭的表情並沒有輕鬆，似乎更加凝重了。本以爲擊中“滅”的那一刻，那團東西卻在自己接觸到它的瞬間向四周散開了，那用了十分力氣的拳頭，直接落空了。
敬亭踉蹌了下，可“滅”卻像是在戲耍他一般，在他身邊飄來飄去。
敬亭面無表情，一眨眼的工夫，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銀槍，是倪珍的銀槍。
“滅”依舊不把敬亭當回事，比較在它看來，敬亭只是螻蟻一般。
敬亭手腕微動，銀槍在他手間飛舞。只一剎，長槍刺向“滅”，那團東西又刺到它之前出現在另一處。可又是一茬，長槍已經調轉頭又刺向了“滅”。
如此週而復始，敬亭永遠能在“滅”出現不到一瞬的時間刺向它，而“滅”也能在這一瞬避開他。
幾番下來，“滅”終於意識到眼前的小子，不是一般的螻蟻。
而倪珍也算是冥界數一數二的人物了，卻根本看不清他們的動作。不禁驚歎，原來敬亭一直掩飾自己的身手，如果換位而至，自己早就不是敬亭的對手了。
也是，畢竟他纔是冥王的嫡子，冥界如今真正的主人。
“轟隆！”忽地一聲巨響從天而降，慘白的亮光照在了他們淒涼的臉上。
忽的，敬亭的動作停了下來，一聲悶哼，一口鮮紅的血液從口腔中噴了出來，星星點點地從空中落下。緊接着，整個人急速墜落，朝着地面狠狠砸去。
倪珍心頭一緊，拼盡全力衝上前去卻還是晚了一步。
一聲悶響，只見敬亭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喉嚨一甜，又是一口血。
倪珍臉色蒼白，戰戰兢兢地將他扶了起來，換了個姿勢，讓他舒適些。她閉了閉目，顫抖着用衣角擦去他口邊的鮮血，輕聲問答，“敬亭，敬亭，你……你……”
半晌後原本蒼白無色的敬亭卻嘴角一勾，笑了。“呵。”
倪珍這下是真的愣住了，難道這一摔，摔壞頭了？“敬亭，你，你怎麼了？”
敬亭又幹笑了聲，艱難地從嘴裏擠出幾個字來，“原來，原來你也是，有，有實體的……”
倪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擡頭看向“滅”的方向，頓時驚呆了。
刺中了！
只見那柄無比熟悉的長槍正穩穩地刺在它的身上，貫通了整個胸口。飄搖着的黑影依舊在半空中，詭異得很。
敬亭搖搖晃晃地試圖站起來，“剛纔那聲巨響，是天界來人了吧。”他勉強扯了扯嘴角，“所以，你急於解決我，這才露出了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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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呵……”“滅”突然笑了起來，“真是聰明啊。可惜，在此之前，你的小命正好給我補補傷口！”
只見黑影一動，速度之快竟然超過了剛纔的動作，敬亭根本無法躲避。
就在這時，倪珍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擋在他的身前，擋住了那兇猛的一擊！
敬亭驚呼着，“倪珍！”
緊接着，倪珍整個人一怔，敬亭暗叫不好，卻已經來不及了。
倪珍的魂魄，被抽走了……
突然間，周圍安靜了下來，倪珍視線緩緩移動，看向了他。生生死死，反反覆覆，見得多了，也就釋懷了。自己一生都在忙忙碌碌，如果沒有遇到敬亭，真不知道自己活者的意義是什麼。一輩子這麼長，有一個人住在自己心裏，想着、念着、戀着，這就夠了。即使他永遠都不會回頭看一眼自己，他的背影，永遠是自己追逐的方向。
“倪珍！倪珍！”
似乎有人在叫自己，是敬亭嗎？倪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嘴角留下一個淺淺的笑。也好，這樣應該能讓他記住自己一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