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喻之坐姿散漫,羅剎般恐怖的臉容沒有一絲情緒,但是他的臉足以讓敢直視他的人生畏。
尤其江喻之偏偏挑在自己與周微悅離婚,將她淨身出戶後這般氣勢洶洶的找了上門。
不過看到江喻之被毀掉的臉,王樹根心底那因爲周微悅做夢都惦記他的怨恨就這般淡了許多。
他想,肯定是因爲江喻之毀容了,周微悅纔會拋棄他,纔會對他心中有愧。
所以,他在寒冬中將那個給自己戴了多年綠帽的周微悅淨身出戶,是在替天行道。
心裏做完建設的王樹根將注意力,放在了在場最年輕的小夥子霍一然身上。
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再兇也兇不到哪去的!
可是,很快王樹根發現自己錯了。
霍一然的氣勢雖沒江喻之的逼人,但是他沉默不語,黑曜石般的眼眸在對視上時,深不可測,叫他心裏沒底,也叫心感壓力。
這簡直就像是前有狼後有虎的格局呀!
現如今的王家早就不是從前有點資產的王家了,隨着時間的流逝,先輩的離世,江河日下的王家承受不了一點風吹草動了。
思及這,王樹根只能將注意力放在了來人裏相對溫和一點點的鋼鐵廠的廠長身上了。
至於剩下兩個看着像是打手的人,王樹根連一個眼神都沒給。
不是看不起,而是不敢看。
長得三大五粗的魁梧大漢,細看只會讓人腿軟,讓他更慫。
王樹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溫和笑意看着鋼鐵廠的廠長問道:“不知今日,各位貴客上門有何意思?”
反正江喻之來了後只是報了自己的姓名,卻沒有挑明他與周微悅的關係,那他就能當縮頭烏龜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還能舔着臉喊他作貴客。
鋼鐵廠的廠長眼觀鼻、鼻觀心,彷彿看不見、聽不見他的話。
但給王家父子的感覺就是,領導不屑於與他們這些螻蟻說話。
王樹根雖不知江喻之與霍一然的來路,但從進門時鋼鐵廠廠長的姿態看來,江喻之的身份肯定是不凡,若不然平時眼睛都快長額頂的廠長怎麼可能這麼像只……鵪鶉一樣安靜地用餘光看江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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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王盛成並不是王樹根這樣心思細膩的人,他以爲王樹根先跟廠長說話,是出於對方的身份。
如今見自己的頂頭上司這般沉默,王盛成就兩股戰戰了。
他以爲自己在廠裏偷賣鋼材的事被發現了,因此今天廠長是過來問罪了。
實際上鋼鐵廠廠長的沉默,是因爲不敢說話。
明明他現在應該去參加一個十分重要的會,可卻因對方一句不認識路,他的心裏再不願意都得裝出十分榮幸能帶路。
身份如此卑微的他,面對這尊能隨時要自己命的大佛,他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被廠長暗暗打量的江喻之不想說話,那麼對王家父子交涉這事只能由霍一然做。
霍一然擡起眼眸,淡淡的開口,可語調的本質卻是冷淡,“我們今日來是來替周微悅女士,也就是我的姥姥,取回她的嫁妝。”
王樹根一聽霍一然的稱呼,臉色當場變了,變的難看至極,但形勢不允許他將情緒發作出來,他緩了緩才假裝慈祥的說道:“你是翠花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大外孫……真沒想到我居然有這麼大的外孫子了。”
不過一想到自己明面上還是佔了霍一然長輩的身份,心裏的底氣足了,臉上的慈祥愣是多了些真切的補充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王樹根在賭,賭江喻之和霍一然並不知道王翠花不是他王樹根的孩子。
霍一然:“請不要亂攀關係,我娘說她出嫁的時候是被王家斷了關係趕出家門的。”
王樹根聞言臉色慘白,但心裏斟酌過他的話後,心裏還是大大的鬆了口氣。
王樹根沒什麼長處,勝在臉皮厚,他很快又收拾好心情,笑着慈祥道:“父女倆那有隔夜仇,我這些年一直在等翠花回來給我認過錯,可惜……”
可惜,江喻之沒給他說完的機會,“別說費,話,嫁妝,交出來。”
江喻之是個及其護短的人,哪怕王翠花不是他的閨女,他也會因周微悅的緣故把她當成自己人。
更不提,他絕對相信王翠花就是他的孩子。
現在只要找到當年給周微悅做接生、檢查過的醫生就能從時間上證實了。
王樹根的臉色因江喻之的話,一下子紫漲了起來,難看至極了。
而王盛成見不是自己乾的事東窗事發了,只是爲了他孃的嫁妝,心裏底氣十足的回道:“我是我孃的親兒子,她的嫁妝都是要留給我的,憑什麼給你?你是我孃的誰?”
不得不說,王盛成的這話對江喻之的殺傷力是巨大的。
他的確不是周微悅的誰,只是有着個未婚夫名頭的人,且不被承認的人罷。
霍一然喜於樂見江喻之喫癟,見狀並不吭聲。
王盛成不知江喻之是誰,也因少了人生的閱歷,俗稱沒有眼色,並沒有從鋼鐵廠長的態度裏看出端倪。
但王樹根不是沒眼色的人啊!
他扯了下一把年紀了還像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王盛成,示意他閉嘴。
結果,王盛成不愧是被王樹根嬌生慣養大的熊孩子,當着外人甚至自己的頂頭上司跟前就訓斥起了王樹根來。
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說:“爹,你咋這麼沒出息,一把年紀了居然還在小輩面前露怯,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嗚嗚……”
王樹根邊捂着他的嘴,邊道歉道:“對不住啊,我家兒子不懂事!”
鋼鐵廠長見江喻之與霍一然的臉色都不好看,且都不說話,便上趕着拍馬屁道:“既然不懂事,那他的工作崗位,我回去後也會看看需不需要調動了,門口需要一個看門的。”
他的這個話一出,王盛成頓時安靜了,他眼神惶恐地看着廠長他們,想說話,但卻沒有了說話的機會。
因爲他的後媽與媳婦姜丫丫從供銷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