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都是你現在正在面對的，難道你就沒考慮過？”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戚嶸的心並不像是語氣一樣篤定，他心裏是虛的，顫的，生怕季溏心會給出一個絕情的答案。
“我沒考慮過，我只是希望你能儘快康復，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擔心。”季溏心無比堅定的看着躺在病牀上的人，“阿嶸，慕白哥說了，只要好好配合治療，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就算不如以前那麼強壯，可也絕對不會影響生活的。”
“我知道恢復的時間會很漫長，跟在廢物一樣的我身邊，你甘心麼。”
“戚嶸！”季溏心聽到‘廢人’這兩個字，不禁有些動氣，“我從來都沒覺得你不好，以前是，現在也是，對我來說，從你衝進山林裏決定只身救我的那一刻，我已經決定把這輩子都交到你手裏了，別說是照顧你，就算是讓我用這條命換你的完好無損，我都不會眨下眼睛！”
這話雖然聽起來有些誇張，卻是季溏心的真心話。
戚嶸無法形容自己心口有多麼的震盪，他只是知道，眼前的小女人在發光，在用自己的光芒來驅趕他心底的黑暗，來治癒他千瘡百孔的身心。
安慰，勸解，這些他都不需要，只要她一句肯定的話，就都足夠了。
“乖，別生氣，我只是怕你跟了我受委屈。”
以前，他可以給她任何想要的一切，可是現在，他連自己都無法照顧，這樣的落差讓他心裏有些難以接受。
“沒有人是能夠一直站在巔峯的，雖然在別人看來，或許你現在是不如從前了，但我瞭解所有，知道一切，在我心裏你比任何時候都要讓我覺得有安全感。”
那種將生死置之度外，只爲了換她平安的信念，已經足夠超越一切外人世俗的陽光。
“生活怎麼樣，只有你和我知道，如果我現在還只是因爲暫時的傷痛就心灰意冷，那麼這些時日，我季溏心就算是白經歷了。”
她說的振振有詞，每個字都落地有聲，是堅定了一個人，一件事才能發出的聲響。
戚嶸自從醒來之後，也不是沒有抱怨過老天，爲什麼要讓他在好不容易得到了心愛的女人時，卻一動不能動，可是現在看着牀邊的人，一切陰霾都煙消雲散了。
她和孩子在身邊就好了，還要要求什麼呢？
沒了，真的沒了。
戚嶸眼睛有點酸，聲音都染上幾分更咽，有些激動的感慨道，“有你在身邊，我已知足。”
季溏心這才柔和了語調，“你知道就好，所以爲了我也得快點好起來。”
“嗯。”
“對了，慕白哥剛纔已經跟我商量過了，他已經幫你安排了第一次手術，只要是爲傷口消炎之類的，過程會比較疼，到時候你可能要多忍一忍，下午等爸媽來了，我跟她們說一聲，你要是沒有異議，就安排在後天了。”
戚嶸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可以。”
季溏心就知道他肯定會這麼說，有些放心不下，“真的？你確定身體是可以的嗎？”
“嗯，如果不可以，慕白也不會提方案出來。”
“……”
季溏心心底長嘆一聲，是啊，不過提歸提，他的身體也只是纔剛剛到了可以做手術的臨界點。
但季溏心更明白，比起做手術的痛，他更不能接受的是每天躺在病牀上什麼都不做的痛。
所以她也沒有規勸太多，總是要面對，總是要經歷，她就算在捨不得，也只能送他上手術檯。
只是希望這場涅槃能夠讓戚嶸重生，而不是將他摧毀。
——
當天下午，手術的事情季溏心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戚國峯和杜燕麗，跟兩人詳細的說完之後，她還特意給老爺子去了一通電話。
戚嶸病重，但公司還需要運轉，不管是戚風集團也好，還是時域科技也罷，上萬口子人，無數個家庭都指着公司運轉生活，戚國峯就算是再牽掛，再放心不下，也必須回到公司去處理繁瑣的公事。
有時候忙起來，甚至連來醫院的時間都沒有。
但不來並不代表他就不在意，看不到戚嶸人，戚國峯心裏更煎熬，只能通過季溏心來了解情況。
久而久之，他倒是也習慣了，相比起別人更加放心季溏心。
“哎，能手術也好，總歸是要邁出這一步，受點罪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戚國峯喃喃自語，這樣安慰自己。
杜燕麗卻沒有男人的理智和隱忍，爲人母的那份掛心讓她連話都說不出，眼眶紅紅的進了衛生間。
“溏心啊，還好有你，不然阿嶸都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一關……”戚國峯由衷的感謝她，曾經對她的芥蒂早已連根拔起，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認可。
“爸，我沒什麼的，一切都會越來越好，阿嶸那麼要強，會挺過去的。”
“是啊，他從小就不服輸，骨子裏有股異於常人的堅持勁兒，這次也一定會度過這道坎兒的。”
季溏心聽他這麼說，總算是鬆了口氣，戚國峯這邊算是安撫住，如果兩人一起崩潰，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當天晚上回到家之後，戚國峯好說歹說，總歸是讓杜燕麗做好了心理準備，不至於整個人都崩了，老爺子那邊沒什麼情況，年齡大了，見過的風浪多了，竟然是最淡然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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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手術當天，季溏心早上剛做完孕檢，飯都顧不上喫便立刻到了戚嶸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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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白和其他醫生護士圍在牀邊，開始各項身體數值的檢查。
季溏心一路走過來有些着急，此時氣喘的有點些壓不住，但她來不及歇息，立刻走到牀邊，“手術馬上就開心，你別緊張。”
戚嶸看着那張有些蒼白的小臉，微微蹙眉，“我不緊張。”
做手術的是他，緊張的那個卻是季溏心。
他巴不得趕緊手術，非但沒有退卻反而恨不能快點進手術室，而難受的份兒卻留給了看着的人。
那種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乾着急的焦慮感，讓她精神緊繃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