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嶸原本還在考量要不要直接站出去，如果他出去了，毫無疑問一定會被葉清讓所要挾，他手上沒有一件可以威脅到他的東西。
唯一能堵的，是葉清讓不會真的傷害季溏心。
可他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便放棄了這個念頭，他不敢賭，對於葉清讓的人性沒有半分信任可言。
季溏心緊緊盯着那顆粗壯的樹幹，模糊的看到男人露出來的黑色衣角，心裏不斷默唸乞求千萬不要出來。
只可惜事與願違，下一秒，那抹熟悉的身影便全然映入眼底。
一身黑色便服，滿身雨水溼透，因爲太過消瘦，顴骨都往外微微突顯着，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營養不良一樣。
曾幾何時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戚總，可是轉眼間就瘦的脫了相，滄桑，凝重，這從來都不是應該出現在戚嶸身上的詞彙。
季溏心只看了一眼便被淚水模糊了視線，心疼的止不住的哭起來，“說了讓你不要出來，你怎麼不聽……”
戚嶸望着她身上氤出來的鮮血，一口白牙幾乎咬碎，骨子裏散發出的冷意比雨水更甚，他雙手舉過頭頂，視線轉向葉清讓，“放了她，我跟你走。”
放了她？
葉清讓笑了，“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講條件？”
“如果不出我所料，現在山下已經被全部包圍起來，如果你想離開，只能跟我走。”
季溏心見他表情嚴肅，並沒有再說笑或者敷衍的意思，神經緊繃起來，“戚嶸，他不會傷害我的，你別衝動！”
似乎被她語氣中的篤定刺痛到某處，葉清讓再次用力的抵上她的太陽穴，“閉嘴！”
季溏心被他如此大的力道戳的想要乾嘔，即便如此，她還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不遠處的那抹身影，視線一刻都捨不得離開。
戚嶸眼睜睜看着他傷害季溏心，身體裏的血液彷彿凝結了般，他必須用盡全力才能剋制住胸口翻滾着的怒火，“葉清讓，事到如今，你已經沒有勝算，唯一能夠脫離的機會就只有我，就算你劫持着她，最終也走不掉。”
葉清讓對季溏心執念再深，也深不過活命重要，人一旦死了，一切就都完了。
而戚嶸的計劃是，只要自己能把季溏心換過來，保證了她的安全，那麼其他的一切就都不用顧忌了，他可以放心的施展拳腳。
葉清讓也不是傻子，看得出他心裏的盤算，可戚嶸有句話說的沒錯，如果他死活不肯放過季溏心，就算從這裏解決了戚嶸，他也離開不了塘王村。
總歸是要活下來，只要活着，起碼還有翻身的希望。
這麼想着，葉清讓心裏出現了一絲動搖，他十分警惕的勒緊了季溏心的頸子，“下面全都是警察，你要怎麼帶我離開？”
戚嶸一聽這話就知道他肯定是動心了，當即開口道，“就算是他們包圍的再嚴實，也總有能離開的口子，我知道有一條路是沒有人的。”
“哪裏？”
“塘王村通向扁育村的路。”
葉清讓在來之後已經將四周的路線全都摸了一個遍，那條路他是知道的，但從這裏下山很難說準途中會發生什麼，“你拿什麼保證？”
戚嶸卻笑了，“我手上沒有武器，你想殺我不用一秒，就用我的命來保證，夠不夠？”
季溏心一顆心臟被他說得顫亂不堪，生怕他真的一個衝動連命都不顧，想說什麼，才一開口聲音已經梗在喉嚨，“你……”
頭頂瓢潑大雨，像是天空漏了一個洞似的，葉清讓感受着懷裏不停顫抖的嬌柔身軀，深邃的五官浮現出一抹狠厲。
半晌，他終於開口，“好，你來換他。”
戚嶸鬆了口氣，背過身對着葉清讓，將別在後面的棍子拔出來扔在地上，讓他確信自己沒有任何可以攻擊的武器。
他一步步朝前走去，步子邁的很急，季溏心不停搖頭，巴不得他現在立刻下山。
用他來換自己，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比讓她出事更難受！
男人的步伐停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時隔半個多月的見面，卻只有擦肩而過的幾秒鐘。
葉清讓鬆開了勒着她的手，可對着她的黑洞卻沒移開。
戚嶸餘光瞥見站在原地的小人，聲音像是從胸口擠出來一般，“走。”
季溏心目光癡纏的望着眼前的人，眼淚爭先恐後的涌出來，跟臉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從溫熱變成冰冷。
“戚嶸……”
她伸手想要去拽他的衣袖，葉清讓目光凜冽的收緊了食指按壓扳機的力道，看的戚嶸心頭猛然緊縮。
他大喝一聲，“讓你走就走！”
鋒利的眉毛下，深邃的眼窩泛起一圈紅暈，季溏心擡起的手頓在半空中，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從那雙黝黑的眸子裏，清楚的看到了乞求。
他在求她離開，只有她走，才能迎來一絲勝算。
是葉清讓的勝算，也是他的。
季溏心是瞭解戚嶸的，只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對方心中的想法，留在這裏，她幫不上忙，只能是他的拖累，只有確保了自己的安全，這個男人才能真的安心應付葉清讓。
季溏心猛地吸一口氣，深深的看了他一樣，像是要將他的樣子刻在心裏，“你一定要安全回來，我跟寶寶等你。”幾秒後，她擡步離開，從來不知道一步的距離可以如此沉重。
戚嶸沒有回頭，直到葉清讓看着她走遠，將槍口轉向自己，他知道，那個小女人徹底安全了。
回過身的時候，已經沒了那抹纖瘦的身影，戚嶸心中懸着半個多月的石頭終與放下。
明明腦袋上抵着隨時能要了他命的東西，可心情卻前所未有的輕鬆，只要她安全離開，一切就都值了，不管之後發生什麼事情，都是他們兩個男人之間的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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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於她，也無關於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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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讓眼睜睜看着她消失在自己視線之中，收回目光，只剩下一腔冰冷，“我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現在，到了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