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戚嶸便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家裏的小女人,說之前,他已經裏料想到了結果,果不其然,只是聽完,她已經一口答應下來。
“你確定?”
小人無比堅定的點頭,“我確定。”
不管季景然在他們眼裏是什麼樣子,意味着什麼,對於季溏心來說,他始終都在自己灰暗的童年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也正是因爲這一筆,她才能抱着一絲絲勇氣堅持到今天,堅持到戚嶸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
不管他後來所做的事情,有多麼惡劣,都不能抵消曾經他對自己的好。
時間緊迫,來不及猶豫,爲了不被注意,當天晚上戚嶸開車到了警局,從後門進入,馮遠征已經在等。
見兩人走下車,立刻迎過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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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嶸點點頭,第一次親自帶着季溏心來跟馮遠征見面,卻不料會是這裏,不過還是輕聲介紹了句,“你們見過,我太太,季溏心。”
“又見面了,季小姐。”
“你好,馮隊。”
三人簡單的打過招呼,從後門進入到警局內部,穿過一條有些昏暗的走廊,來到連接着的會面室。
馮遠征在門口頓住腳步,轉身朝季溏心看過來,“季景然已經在裏面了,有防彈玻璃隔擋,很安全,你是想自己進去,還是跟戚嶸一起?”
“我自己吧。”不等戚嶸開口,她已經快速的做出了選擇,見男人皺起眉頭,她小聲勸慰道,“我想單獨跟他聊一聊,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戚嶸並不想讓她一個人面對季景然,誰知道他會不會口出狂言,亦或者抓住這最後一絲機會來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
前車之鑑這麼多,他的確是不放心。
但是看到季溏心眼底的堅持,他知道這件事情商量的餘地並不大。
戚嶸心態僵持在空中不上不下,馮遠征擡手拍了拍男人肩頭,“裏面是完全隔開的,還有可視聽的監控,有異樣立刻會打斷他的。”
聞言,戚嶸這才稍微安下心來,“有事情隨時喊我,我就在外面等着。”
“好。”
季溏心點點頭,深吸了口氣推開屋門走進去。
‘咔噠’一聲輕響,門板再次關閉,戚嶸緊盯着上面那一處透明玻璃,眼底滿是緊張情緒。
見狀,馮遠征三分打趣七分真心的笑道,“真是沒想到在一線叱吒神勇的戚總,到了老婆面前成了膽小鬼。”
戚嶸聽出他話裏的嘲笑,眼尾冷冷掃過去,五官像是要凍死人一般。
馮遠征默默閉上嘴,聳肩攤手,他說實話而已。
屋子內,季溏心拉開身前的椅子坐下,看着玻璃後面穿着囚服的男人,跟上次見他相比,季景然又瘦了許多,顴骨很高,嘴巴都凸出來,整張臉都脫了相,就連囚服下的肩膀都像是兩根細細的棍子撐起來,一點肉身的輪廓都沒有。
最近又是移交,又是審訊,喫不好睡不好,想必也受了很多苦。
季溏心很想同情他,可是一想到那些因爲他或直接或間接造成傷害的人,心情就會非常複雜。
以前,他只是她的哥哥,好也好壞也罷,可是現在,他不僅是哥哥的身份,還有一名罪犯。
兩人凝望着彼此,明明不到半米的距離,可季景然卻覺得他們之間有了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這樣的想法比上次還強烈,令他感到絕望。
“你來了。”皸裂起皮的嘴脣甕動,吐出一句無比干澀的話語。
季溏心眼睫輕顫,心頭非常沉重,“嗯,庭審結束了,還好嗎?”
“不太好。”男人勾起一抹苦笑,脣角弧度牽扯到裂開的傷口,氤出一絲血跡,“無期徒刑,不得減刑,這輩子都要在裏面過了。”
季溏心聽到這幾個字從他嘴巴里說出來,心中一片荒涼,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那麼做?
早知道會搞成這樣,爲什麼要犯罪?
錚錚的質問到了嘴邊又被嚥下去,事到如今,不管她說什麼都沒了意義,所有一切已成定局。
“在裏面好好改造吧,那也是另外一種生活。”
“你不必安慰我,事情發展到今天,我已經無所謂了。”
不管是在監獄裏,還是在外面,亦或者在任何一個城市,他的人生已經結果了,只剩下的只是行屍走肉而已。
正如戚嶸所說,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loser,他所謂的掙扎和努力,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個笑話。
他選擇了一條沒有回頭路的路,如今一切,都是他必須要承擔的。
氣氛凝重的令人喘不過氣,胸口像是壓上了一塊石板,看着轉眼間蒼老了近十歲的面孔,喉嚨像是被人捏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季景然望着對面這張對自己充滿了各種情緒的面孔,低頭別開了視線,“事到如今,你應該很不想見到我吧。”
“你傷害了我的愛人,傷害了我,甚至差一點毀了我的生活,我的確是怨你的。”她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想法剖開給他看,“但不論你做了什麼,都改變不了你是我哥哥的事實。”
季景然聽了卻自嘲的笑起來,“我最想拿掉的標籤,就是你哥哥。”
“我對你從來都沒有過兄妹之外的感情,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在我眼裏,你曾經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家人。”
她不止一次的撇開過他們之間的關係,努力的想要這份跑偏的感情掰回到正軌,哪怕是到現在,她都不肯留給他一絲的幻想和餘地。
原來最冷酷絕情的人不是戚嶸,她比戚嶸還要殘忍啊。
沉吟片刻,兩相無言。
再次開口,季景然已經心死,“你走吧。”
季溏心大抵知道他的想法,時過境遷,走到這一步,她依舊無法面對他那扭曲的感情。
季溏心張了張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哥,其實我今天來想對你說的是對不起,在我沒有知曉你的感情時,只顧着讓你照顧我,卻沒有察覺到這份心思,或許在無意間讓你產生了虛無的期待和幻想,對此,我真的很抱歉,我……”
“你不必再說。”季景然紅着眼睛打斷她的話,下頜緊繃,脖子上青筋凸顯,他猛地起身,手銬和腳鐐傳來‘嘩啦’的響聲。
季景然背過身去,隔着玻璃傳出的聲音悶悶的,“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