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針尖對麥芒的對話讓兩人都陷入短暫的沉默，半晌過去，季溏心沉沉鬆了口氣，“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男人目光鋒利不減，看着她的時候像是要刮下一層肉來，知道不應該在什麼都沒解釋清楚的時候讓她離開，可他給不了她答案。
最終，還是鬆了手。
季溏心沒有一絲猶豫的擦着他的身子朝書房門口走去，身後房門開了又關上，看着女孩決然離開的背影，心頭涌起無數煩躁與焦慮。
她要看的書還擺在桌上，紅黑色的書皮映入眼底更加讓他血氣上涌，長腿邁到桌邊，手掌帶起一道凌厲的風將那本礙眼的書扔到一旁，桌墊掀開，單薄的照片正孤零零的躺在那裏。
這照片放在這裏多久了？
大概是他搬家過來時就有了，他沒有幾張合照，唯獨這一張還是被強迫拍下來的，當時助理問他擺在哪裏，他說收在書房，結果是第二天看到擺在電腦旁邊的相框，他拆下來將照片隨手壓在下面，自此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過。
如果不是今天碰巧被他發現，或許連他都忘記還有照片這麼一回事。
“呵，”
戚嶸輕笑一聲，不知是自嘲還是不屑，長指捏起那張照片，走到垃圾桶旁邊，手停在上空將放不放。
照片上的女人年輕美貌，讓他聯想到不久前在視頻裏看到的那張臉，不過半年時間，他已經快要記不起她曾經的樣子，被病情折磨到不成人形，讓他都忘記了她也有過這樣美好的時候。
想到這些，回憶一下被拉扯的有些遠——
學校藍白色的牆裙，站在走廊上穿着校服乖巧可人的女孩，美術畫稿旁邊的表白，還有青澀的初吻……
鏡頭一轉，眼前一片暗紅鮮血，少年暴戾的表情，女孩被涓涓冒血的左眼，閃着紅藍光芒的救護車……
鼻間似乎又飄來那熟悉的血腥氣味，那噩夢般的回憶又席捲而來了。
戚嶸緊緊闔上眼睛，眉宇之間盡是痛苦難捱，慌忙間，他拉開了抽屜將照片甩進去，‘咚’一記悶響，將照片隔離，也將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隔離。
狹長的眸子再一次張開，濃密如墨的黑眸之中再無一絲情緒，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似人，似羅剎。
……
季溏心從書房離開後便直接進了一樓的廚房，她是想回屋的，可又怕他會最近屋子裏，便徑直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冷水灌進去。
“哎呦，季小姐，這大晚上喝冷水，對身體不好的。”劉嬸看到後連忙過來勸阻，“餐廳桌上有我衝好的玫瑰花茶，您喝點吧，安神的。”
“不用。”季溏心說着仰頭又是一口，“我喝點涼水降降溫。”
“降溫？”劉嬸不解，“您是發燒了？”
“沒有，氣的，”她這才收回直愣愣的目光看向劉嬸，只是看到那張和藹可親的面容寫滿了擔心時，便不自覺的更加委屈，“被一個滿嘴跑火車的花心大蘿蔔氣的！”
劉嬸一聽，這才後知後覺，明白了。
原來這是跟先生置氣呢？
她之前也在別人家裏做過傭人，男女主人什麼樣的都有，但是像季小姐和戚先生這樣的卻不多。
他們之間雖然是夫妻，可跟一般夫妻還不同，她作爲傭人也不好多問，只管幹好自己的事情，此時這麼一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季溏心看出劉嬸臉上的爲難，立刻開口道，“劉嬸你什麼都不用說。”
戚嶸那樣的人，外表看起來文質彬彬風光無限，連她都差點被騙了，又何況是劉嬸？
“季小姐，我雖然纔來做事，但能看出先生對您很好。”劉嬸這句話倒是發自內心的，當初她來之前，先生可是親自跟她視頻面試過的。
一般男主人，都不會這樣上心。
季溏心這會兒正被那張照片惹得心煩意亂，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越是這樣越是有反叛心理，當即放下手裏的水瓶，上樓拿了件外套便往外走。
說來也巧，剛出了房間，一轉身便碰上了戚嶸。
腳步微頓，下一秒，她便權當看不見似的越過那人朝樓下走。
某個被完全忽視的男人愣在原地，沒料到她狗膽這麼大，幽深的眸子眯起幾分，聲音沉的像是砸在地上的冰雹，“站住。”
季溏心很想有骨氣的直接衝到門口，摔門而去，但這雙腿卻像是安了開關一樣，他一喊她就條件反射似的不動了。
靠，真沒出息！
心底忍不住暗罵自己一聲，想要再一次擡步時，頭頂一片黑影罩下來，那人像是一座靜置的龐大山脈，紋絲不動的擋在了眼前。
心裏‘咯噔’一下，面上卻裝得淡定，仰頭凝神聚氣的看着他，故作深奧的什麼都沒說，實則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站在這個氣場強大的男人面前，她感嘆自己的渺小，且本能的退縮。
“這麼晚了，去哪兒。”男人聲音裏夾雜着明顯的浮躁，不難聽出他現在的心情也十分不好。
季溏心扯了扯脣角，“散心。”
“怎麼，上次離家出走在ktv的事情忘了？”他反脣相譏不予餘力，倒也絲毫沒讓着她。
季溏心本來就窩火，此時被他一激更是梗直了脖子，“你放心，就算有麻煩我也不打擾你。”
戚嶸臉色勉強維持着的臉色因爲這句話徹底黑沉，“季溏心，別逼我發火。”
“我都沒生氣，你有什麼好火的？”
不知是不是她眼底的嘲弄太刺眼，男人兩側腮幫明顯動了動，沒錯，他氣到咬牙。
“就是因爲那張照片？”說完，他似乎也沒打算等她的回答，直接伸手將人扯進了主臥，利用手腕一個漂亮的慣性巧勁，將她推了進去，而他站在門外，手臂抵着厚重的門板，不進不退，“不想看見我？好，我走。”
季溏心上前一步，還要說什麼，這人已經快一步將門死死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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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去握那門把，還沒用力便聽到鎖芯傳來‘咔噠’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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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僵住，下一秒，季溏心使勁捶打着門板，“戚嶸，你放我出去，你憑什麼關我！”
門外，男人將鑰匙收進掌心，臉色難看的走到一樓，將那一把小巧的鑰匙交給了劉嬸，“今天晚上沒有特殊情況不要給她開門，等我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