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滿月眼眸微動。
是顧羨之……
這時,手機叮地響了一聲,她走過去拿起來查看。
他發來了消息:【沒睡的話,我有話想和你說。】
商滿月走至牀邊,彎腰親了親兒子的小臉蛋,再將小被子掖好,攏緊外套,走了出去。
她打開程宅的大門,側身讓他進來,她輕聲道:“你在這裏站了多久?怎麼不說一聲?”
若不是她睡不着去窗戶那邊看了一眼,他豈不是要一直在寒風裏站着?
顧羨之溫柔一笑,“怕你睡着了,不想吵醒你,你最近那麼累,想讓你好好休息。”
爲了找小允琛,她好幾天沒怎麼閤眼,之後又被霍璟博帶走將近一天一夜,即便他再着急,有再有多的話想說,也不忍打擾她。
進了屋,商滿月打開客廳的燈,讓他隨意坐,自己則去廚房倒了杯溫開水遞給他。
“喝口水暖暖。”
顧羨之笑笑,接過水杯喝水,不慎扯到了脣角的傷口處,嘶地一聲悶哼。
在外面時,光線昏暗,商滿月沒注意到他臉上的傷,這會兒燈光通明,那張溫潤俊逸的臉龐上傷痕累累。
額頭臉頰脣角,都是淤青。
右眼還有些烏黑。
商滿月還是第一次見到溫潤如玉,玉面書生的顧醫生,出現這樣與他形象不符的樣子。
一看就很疼。
她眉心不由蹙起。
顧羨之似是看出了她的擔心,放下杯子,雲淡風輕地笑着,“放心,看着嚴重,實際上就一點皮肉傷。”
“而且你也別把我想的那樣脆弱,這點傷不算什麼。”
他也有另一面,只是不曾在她面前展露罷了。
“我幫你上點藥吧。”
商滿月轉身去電視櫃那邊找出醫藥箱,返回,她坐到他身側,打開藥箱找出碘伏和藥水。
纖細的手指捏着棉籤,她的面龐稍稍朝着他湊近,認真地給他上藥。
爲了方便她,顧羨之特意低下了頭。
一時間,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他能夠聞到她發間那隱隱約約的香氣,眸底的光微微涌動。
他垂眸,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面龐,皮膚白皙細嫩,吹彈可破,根本看不出她已經生育了一個孩子,歲月彷彿格外優待她,雖然比之三年前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卻增添了成熟女人的韻味。
足以……讓人挪不開目光。
他不禁有些迷亂,餘光驀地又瞥見她後脖頸處一道半掩在頭髮下的青紫色暗紅。
他自然知道那是什麼……
顧羨之的手驀地攥緊,因爲用力,手臂肌肉緊繃起來,青筋微微浮起。
商滿月專注上藥,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還以爲自己手重了弄疼他了,忙道:“不好意思,我輕點。”
話語剛落,男人的手驀地握住她的,溫熱乾燥的觸感,使得商滿月一驚,下意識地掙了掙。
顧羨之卻握得更緊了,並未鬆開。
商滿月驚愕擡眸,撞入了他深深的視線裏。
“滿月,我喜歡你。”
他的聲音好似山間的泉水,溫溫柔柔地拂過人的心田。
商滿月長長卷卷的眼睫毛顫抖着,一時沒說話,不知道是被他突如其來的告白震驚住了,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顧羨之向來知分寸,懂進退,但此時此刻,他進攻意圖強烈,一步都不想退了。
喉結翻滾了下,他看着她的眼睛,又道:“我喜歡你,你是知道的,對嗎?”
商滿月微微垂下了眼簾。
她無奈地想,就算以前不知道,也一度誤會他的心上人是江心柔,但經過這幾年的相處,她又不傻,也沒有什麼情感認知障礙,怎麼可能會毫無感覺的。
只是他的度拿捏得很好,一直以朋友的身份與她相處着,從未戳破過這個窗戶紙。
因此有時候她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畢竟她也沒有自戀到覺得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歡她……
半晌,商滿月輕輕點頭,“我大約知道。”
顧羨之脣角勾起一抹喜悅的弧度,“那……你怎麼想?”
商滿月又沉默了。
她緩慢地將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輕抿了下脣瓣,才斟酌着字句,“顧醫生,我對你……我……”
顧羨之那樣心裏明鏡的人,豈會看不出她的吞吞吐吐是何意。
他不願意聽。
於是冷不丁地出聲,“滿月,小允琛以前小,你把所有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現在漸漸長大了,你也應該想一想自身的問題了。”
“而且小允琛也需要一個父親來陪伴他成長。”
“我知道你現在對我還沒有那個意思,但你不排斥我不是嗎?小允琛也很喜歡我。”
“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能照顧你,照顧小允琛,護你們母子一輩子。”
他這樣誠懇,沒有任何咄咄逼人,只是認真地對她表達他心中的情感,商滿月的那些話,卡在喉嚨裏,沒有辦法再出聲了。
顧羨之也知道,有些話得點到即止。
“滿月,你可以不必現在就回答我,你好好考慮,我等你。”
說罷,他便起身告辭,留給她空間。
商滿月將他送到門口,叮囑他開車小心,目送車子離去後才轉身回屋。
不料看到程讓站在二樓的欄杆處,正在看着她。
她雙頰微紅,有種被家長撞破了的羞恥和窘迫感。
程讓下了樓,雙手環胸,問:“要喝一杯嗎?”
商滿月本來就睡不着,現在是更不可能睡得着了,她欣然點頭。
程讓從酒櫃裏取出他珍藏的紅酒,開了蓋子,倒了兩杯。
兩個人如小時候那般窩在沙發裏,舉杯碰杯,程讓只抿了一口,商滿月卻是仰頭,一飲而盡。
喝得着急,她有些嗆到,咳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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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讓抽了紙巾遞給她,沒好氣地訓她,“又沒人和你搶,急什麼!”
商滿月擦拭着脣角,斜睨他一眼,將紙巾揉成團丟他臉上,“臭小子,現在敢教訓你姐了。”
她揚起手想拽他耳朵,最後變成了摸他腦袋,“不知不覺,你都長大了,都可以和我一起塊兒喝酒了。”
以前只能一起喝可樂。
說起來,阿讓也算是她一手帶大的,她對阿讓的感情,和小允琛是差不了太多的。
程讓把自己腦袋從她的魔爪下逃了出來,突然間變得正經。
“姐,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顧醫生嗎?”
商滿月的手輕輕摸着酒杯,爾後搖了搖頭,在阿讓面前,她可以不必顧慮那麼多地說出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
對顧羨之,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而是她這些年就沒有考慮過感情問題,興許是情傷未愈,下意識也不想再面對這種事。
但小允琛的話點醒了她,她一個人是無法給孩子完整的家和愛的,孩子是需要父親的……
所以,她不得不開始正視這個問題。
程讓:“既然這樣,那羨之哥就是最合適你的人,你不妨給他一個機會。”
商滿月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默默喝着,還是沒吭聲。
像是還在猶豫。
見狀,程讓黑眸眯了眯,說:“姐,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過你,現在我想,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
次日。
商滿月將近天矇矇亮時才睡過去,起來時已是晌午了。
她下樓時,聽到客廳有玩鬧的聲音。
走近了,是許久未見的姜願正在逗着小允琛玩,和他說,我是乾媽,喊我乾媽。
小允琛酷着一張小臉不肯喊。
姜願就假裝哭唧唧。
小允琛最害怕女人流眼淚了,不管是大女人還是小姑娘,一哭就沒轍。
他只能軟乎乎地喊了句乾媽。
姜願秒變笑臉。
他意識到自己被忽悠了,氣鼓鼓地背過身子對着她。
商滿月在一旁看得笑了。
姜願一擡頭見到她,眼眶先是泛紅,隨後也生氣,扭過頭不搭理她。
發生這麼多事都不聯繫她不告訴她,根本沒把她當閨蜜。
商滿月自是知道自己理虧,但她也是無奈,小允琛的事,知道得人越少越好,而且,她也不想自己的事連累到她。
她直接走過去,一把抱住姜願。
她掙扎也不放,就抱得緊緊的。
很快姜願也沒轍了,哭着罵,“狗皮膏藥。”
她故作傲嬌,“我是看在乾兒子這麼帥氣的份上原諒你的!你少得意!”
商滿月點頭如搗碎,“收到~”
姜願熟知她的口味,帶來了很多好喫的,商滿月很給面子,都喫完了,小肚子都圓了。
下午她還要上班,抱着小允琛依依不捨了半晌才走,說等週末了再約飯。
姜願開着車到了霍氏集團。
她並未回自己的公關部,而是直接乘坐電梯到了頂樓,踩着高跟鞋走向總裁辦公室。
臨近門口,尤靜走了過來,“姜經理,霍總在開會,暫時不見客。”
姜願嫵媚的眼睛睨向她。
之前土裏土氣的女人,套上了價格昂貴的職業套裝,好似也是有那麼一點像模像樣的。
她也並不糾纏,從包裏拿出一個小袋子遞給她,“這裏是璟博哥要的孩子的頭髮,你幫我交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