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鳳頃朝他翻個大白眼。
這人是故意的吧?
剛纔那個不是親是什麼?!
那人也不說話,就眨巴着眼睛望他,眼底盡是委屈。
那樣的眼神,看得葉鳳頃莫名心腸一軟,總覺得自己欠了他。
好吧!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兒上,不打他。
“那你要怎樣?”
她這人就是這樣的性子,沒有那種濃烈如火,有的只是細水長流。
如果你說她不愛慕容烈,因爲她太過理智,表現的完全不像是一個熱戀中的女人。
可……
她又有爲他豁出性命的堅決。
對於慕容烈來說,她太過平靜,平靜的讓他覺得不是在和她談情說愛。
更多的像是一種靈魂上的陪伴。
所以,總會在不經意間衝她撒嬌。
以此來證明:她是在乎他的。
某人傲嬌的指指自己的脣:“親親,是兩個字!”
葉鳳頃也猜到了他的心思。
只覺得這人孩子氣。
不生氣,也不惱。
真就又在他脣上重重親了一口。
親了一口,不肯停下,又親了好幾口,這才放下。
她吻技生澀,不是會舌吻的那種,就只有這種簡單的觸碰。
某人這才高興了。
趴下,繼續閉目養神,握着她的手卻是從未鬆開過。
――――
允樂郡,是大周的最北邊。
治下共有一百三十三個村子。
每年都是這裏的春天最晚到,冬天最早到。
時下,已經是盛春三月,這裏卻還是一片蕭索。
樹葉未發芽,動物未覺醒,萬物皆荒。
去歲下了百年不遇的大雪,田間作物皆被凍死,所有樹的皮都被撕去,光禿禿的,極爲難看。
一眼過去,村裏竟然連個活物都沒有。.七
官府不管百姓死活,只知花天酒地,才鬧成今天這副局面。
餓殍遍野,百姓易子而食。
當官的卻還在左擁右抱,沉迷溫柔鄉。
就因爲認識當朝吏部官員,送了大把銀子,生生壓下允樂災荒一事。
葉鳳頃和慕容烈並沒有直接進城。
而是從允樂最北邊的小黃村查起。
小黃村共有三百多戶人家,人口七百多。
如今……
只剩下屋子和老人。
馬車停下,葉鳳頃從馬車裏鑽出來,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人。
瘦骨嶙峋,骨瘦如柴。
因爲太瘦,顯得眼睛格外大。
剎那之間,葉鳳頃心痛無比。
急忙上前,扶住快要睜不開眼睛的他:“老人家,村裏只有你一個人嗎?其他人呢?”
老人渾濁的眼珠看她一眼,指指村口方向。
還沒說一個字,手便頹然垂下,再也沒能擡起來。
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村口方向,死不瞑目。
葉鳳頃心頭一酸,無限憐憫。
深吸一口氣,將他的雙眼合上,心中生出無限悲涼。
她是外科大夫,自認見過不少人間冷暖。
前年南下播糧的時候,也見過不少必的饑民,都不似老大爺這般慘烈。
“這裏的百姓到底過着怎樣的生活?”
莫風和袁剛也是氣得不輕。
“人都活活餓死了,咱們就算帶了糧食,又怎麼救?!”
馬車裏的慕容烈掀開簾子,露出俊俏的面容,看向小妻子。
“頃頃過來。”
知道她醫者仁心,看到老大爺被活活餓死,心中必然不痛快。
這才叫她。
葉鳳頃走過來,停在馬車旁,眼圈紅紅的。
只恨自己沒有早些過來。
慕容烈抓過她的手,輕聲安撫:“不是你的錯!”
“你也不要太難過。”
此前,他還在心裏怨過父親。
怨他不體諒自己,大婚才幾天,就讓他出來辦差。
眼下才明白:父親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葉鳳頃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深吸一口氣,壓下悲傷。
“我們把老大爺安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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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苦寒。
還未入夜,便感覺到了森森寒意。
葉鳳頃最是怕冷,慕容烈擔心她的身子,就地休整,沒有再前行。
小黃村已經荒廢,沒有人煙,不見活物,屋舍倒是還在。
幾人挑選了間乾淨院子住下。
莫風拾柴,袁剛生火做飯,葉鳳頃則是陪着慕容烈。
這會兒的慕容烈已經可以坐着了。
夫妻二人坐在火堆前,看着紅彤彤的火苗,面上俱是擔憂。
小黃村算是這邊比較富裕的村子了,還弄成這樣,其他的村子什麼場景,可想而知。
無論是慕容烈,還是葉鳳頃,都沉默不語。
當……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詭異的聲響,沉默不語的幾人紛紛側目。
從離他們不遠處的柴草垛裏鑽出來一個孩子。
孩子很瘦,七、八歲年紀,眼睛很大,瞧不真切臉,只能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
盯着火堆上冒着熱氣的鍋竈,不停吞嚥口水。
莫風朝他招手:“小朋友,你過來。”
那孩子吞着口水,看看葉鳳頃,搖了搖頭。
防備心很重。
沒有過來。
葉鳳頃看看那孩子,拿出碗來,盛了些肉湯,走到他跟前。
“是不是餓了?”
那孩子看到她碗裏的肉湯,眼睛瞪得大大的,重重點頭。
盡是渴望。
葉鳳頃把肉湯遞給他:“喝吧!”
“但是現在有點燙,你需要冷一冷再喝。”
孩子不敢置信的接過碗,雙手捧着,眨巴着大眼睛看她。
看葉鳳頃沒有惡意,突然跪下,說了句:“謝謝。”
便跑開了。
葉鳳頃望着他跑遠的背影,搖了搖頭。
“不知道還有多少像他這樣的孩子。”
誠如慕容放說的那樣:天下百姓,皆是他的子民。
身爲天子,焉能不管百姓死活?
再想到出發時他對自己的諄諄教誨,長長嘆了口氣。
慕容烈走過來,站在她身旁,握住她的肩膀。
“頃頃不要想那麼多。”
“你與我到這兒做什麼來了?”
“既然咱們來了,定不會餓死他們!”
葉鳳頃重重點頭,扶着他重新坐到火堆旁,給他盛了一碗肉湯。
“你有傷在身,多喫點肉,有助傷口癒合。”
他們這一路,風餐露宿,喫不好也睡不好,真真兒是委屈他這個病人了。
慕容烈卻是把碗推回到她跟前:“你纔要多喫些!”
“天氣這樣冷,你畏寒。”
葉鳳頃把碗又推過去,佯裝發怒:“你喫不喫?”
“再不喫我就倒了喂狗!”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慕容烈哪裏還敢吱聲,急忙低下頭去,小口小口喝湯。
只不過……
趁葉鳳頃不注意,他愣是把碗裏的雞腿塞進她嘴裏。
葉鳳頃剛要發作,那人已經靠在她耳畔:“娘子喫飽,才能對爲夫動手。”
“爲夫才能喫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