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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乾明殿裏的皇帝慕容放也收到了這個消息。
來報的人是工部主事。
那人唯恐惹真龍天子發怒,戰戰兢兢跪在地上,抖如塞糠。
水漬順着溼透的衣裳滑下來,他跪的那一片都是水。
“混帳!”
“好端端的怎麼就決口了?”
龍顏大怒,真明天子將龍案上掀翻。
奏疏和密摺摔得到處都是。
偏生的,屋外的雨還在不停的下,攪擾得人心神不寧。
工部主事瑟瑟發抖,跪在冰涼的青石地上頭也不敢擡。
“回陛下,臣去查看過,是水庫旁的堤壩年久失修,有了裂痕,再加上這幾日雨水過大,從山上流進水庫的水流湍急,沖毀了有裂痕的堤壩,這才導致水庫決口。”
龍顏大怒,看着跪在下頭的人,氣不打一處來。
“既是有裂隙,緣何不早些修護?”
“朕年年拔給你們的銀子都讓狗吃了嗎?”
慕容放並非昏君。
只不過……
這十多年來,他看政治清明,海河清宴,便萌生了長生不老的念頭,沉迷丹藥,將朝中政事一應交與太子。
沒想到的是……
太子監國的第三年,便生出這麼多事端來。
工部主事拼命叩頭,額頭都磕出了血:“回皇上,臣知道有修繕款,也準備去修補了,只是還沒來的及,這雨就來了。”
“依着臣當時的觀察,雖然堤壩有裂隙,卻不足造成這樣的後果。”
慕容放登時就急了,衝上前摟,揪住他的衣領,直接將人拎了起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給朕說明白!”
工部主事像被他勒的喘不過氣,直翻白眼。
卻也不敢掙扎。
就在這時,外侍來報:“啓稟皇上,恆王殿下、煜王殿下、晉王殿下和寧王殿下求見。”
皇帝聽說兒子們連夜進宮,當下扔開手裏的工部主事,重新坐回去。
“宣!”
太子被廢后,延用了以前的封號,如今的他,是恆王殿下。
皇后娘娘也不知從哪裏找來的太醫,醫術十分了得,他如今與正常人無異。
月貴妃娘娘也請了太醫給煜王瞧病,如今的煜王雖然臉色蒼白,倒是也跟個正常人一樣站在那裏。
因爲來得急,再加上他身體並未痊癒,一進殿門就咳嗽起來。
“咳咳,兒臣參見父皇。”
慕容放雖然生氣,卻也知道眼下不是置氣的時候。
當務之急,是趕緊堵住決口。
看一眼咳嗽的三兒子,關切的問:“煜兒身體還未好?”
慕容煜急忙忍住咳嗽:“蒙父皇關愛,兒臣已經全好了,聞聽西郊水庫決口,恐父皇擔憂,願爲父皇分憂。”
其他三位皇子紛紛抱拳:“兒臣願爲父皇分憂!”
倘若擱在以前,太子未廢,這事必是由太子去管。
如今,太子空懸,誰不向往那個位子?
平日裏天下太平無事,他們鬥着也沒意思。
現下就有個這麼好的立功機會,誰捨得放過?
慕容放看看這些懂事的兒子們,剛纔的怒氣一轟而散。
“哦?”
“你們到是有心了。”.七
“那你們跟朕說說,如何解決這事?”
慕容奉唯恐旁人搶了這天大的功勞,第一個開口:“兒臣以爲,現下頭等大事是將決口堵上,待決口堵上,再安置災民。”
明黃天子微微點了點頭。
慕容煜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父皇,兒臣願領兵三千去堵決口,請父皇準允!”
晉王慕容耀急忙也跪下來:“臣願領兵一千,安撫百姓。”
慕容烈看着已經跪下請命的哥哥們,亦跪了下去:“兒臣願跟四皇兄一起安置百姓。”
慕容放看到兒子們個個這麼努力,十分欣慰。
點點頭:“好!”
“就依你們,奉兒和煜兒率人去堵決口,耀兒和烈兒安撫百姓。”
頃刻間,便訂下了對策。
四位皇子請命過後,又急匆匆離去,直奔西郊。
慕容放看着兒子們這般上心,略感欣慰。
打發了據有內侍出去,衝富保笑了笑:“朕的這些皇子們,的確不俗。”
富保也笑:“陛下好福氣。”
慕容放看着他笑的模樣,輕哼一聲:“你懂個屁!”
“對了,老七呢?”
富保回覆:“七殿下現下在德嬪娘娘那裏侍疾。”
慕容放臉上的笑意斂去,沒有再說什麼。
―――――
西郊水庫決口的事很快便在國都傳開了。
水庫決口,方圓幾十裏一片汪洋,屋舍倒塌,植物盡毀。
家畜被衝的四分五散,水面上漂浮着各種各樣的屍體,澤國遍野。
若不是有護城河前的沙袋擋着,只怕水已經衝入邕城。
葉鳳頃也聽說了這個消息,焦心不已。
她是醫者,醫者父母心。
像這種洪災過後,必有瘟疫。
她不能坐視不理。
憐憫那些無辜百姓,便決定帶上藥材去往西郊。
一個人的力量雖然薄弱,卻總比什麼也不做的好。
姚淑婉和林莞聽說她要去,也是當即放下手上的事,換了男裝,簡單收拾幾件衣裳,陪着她一道去。
雨依舊下着。
只不過……
不再是那種飄潑大雨。
這也是這幾日裏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因着葉鳳頃和慕容焱合作開了回春堂,是以,這次對外身份便宣稱是回春堂的大夫。
一行七人,到得西郊後,便投入救人的行列裏。
看到那些傷痕累累的無辜百姓,幾人都紅了眼。
這些人大都是外傷,洪水把他們捲進冰涼的水中,他們想跑,根本擰不過這撲面而來的洪水,多人被各種各樣的東西撞傷、砸傷,讓人不忍直視。
葉鳳頃帶來的藥材不多,眼看着藥材即將用完,準備回城一趟,再拉些藥材過來。
剛出帳篷門,就瞧見四個人擡着一個人往這邊走。
“哪邊有郎中?”
“寧王殿下受傷了!快來個郎中!”
聽到寧王殿下那幾個字,指尖下意識蜷了蜷。
原是想退回到帳篷裏,不理會這事的。
也不知道那腳怎地這般不聽話,竟是直接朝他走了過去。
“我就是郎中!”
袁剛是見過她的,省得她的醫術,二話不說,將人擡進帳篷。
慕容烈是閉着眼睛的,臉色煞白。
腦袋和脖子上沾滿了血,氣息微弱,狀態很是不好。
葉鳳頃看着他這般模樣,心尖好似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又痛又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