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從關注SF開始,他們比過這麼多場比賽,這是迎念看得最不集中的一場。局勢稍微平緩,她的思緒就不禁從大屏幕上飄遠。
門票是喻凜然給的贈票,但她好久沒見喻凜然,也不向以前,提前訂好蛋糕只等比完送進後台。
SF贏下這場比賽的勝利,迎念用力將手巴掌拍紅,散場時思緒仍然有些不能集中,還沉浸在前不久的情緒當中。
久違的,受到了喻凜然在散場時發來的消息。
他問:「在哪。」
迎念停在大門外一側,回:「我在場館。」
「場館哪裡?」
她看看周圍,將位置告訴他。
他只一句:「站著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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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念拿著手機停在原地,觀眾陸續離開,沒幾分鐘,身旁多了一道人影。
來人穿著便服,她微微受驚下意識往旁邊偏了偏,看清薄衫連衣帽下擋住的臉,肩膀慢慢放鬆。
「……隊長?」
「嗯。」
比賽剛剛結束,未免被還沒走的觀衆認出,喻凜然用帽子將自己的臉遮去大半。
迎念却好奇他怎麽換衣服換的這麽快:「你的衣服……」
「比完換下來了。」他說,「林山却在接受採訪,我先出來了。」
迎念一時啞言,喻凜然的下巴因抬頭的動作微昂,他垂眼透過沒遮擋的空間看她。
「今天急著回去麽?」
她愣愣搖頭, 「呃,不急……」
他略點了點頭,「餓嗎?」
「有一點……」
「晚上想吃什麽?」
迎念後知後覺,「你要和我一起吃嗎?」
問完面色頓了頓,她感覺忐忑,換做以前這麽說沒有半點問題,可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像從前那樣聯繫。
喻凜然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或許是顧及她的心情,話說得比以往明白,省了她猜測。
「不和你一起吃我出來幹什麽。」
迎念看著他,半晌低下頭,喉嚨裡悶悶的。
「走吧。」喻凜然提步欲走,邁出兩步身旁的人却沒跟上了。他停下,回頭一看,迎念站在原地,仍然保持垂頭的姿勢。
喻凜然折返,站到她面前,「怎麽?」
沒有聲響。一秒、兩秒、三秒……她的肩膀輕輕抖動,他終於聽到聲音,她哭了,很輕很輕地抽噎氣。
喻凜然眉頭一皺,伸手抬她下巴,迎念偏了偏頭,不肯面向他。
她臉朝向另一邊哭,濕迹縱橫,兩頰已然漲得通紅。
下一秒,迎念抬起手,用手背擋著臉,嗚咽邊哭邊說話。
「隊長,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做你粉絲了……」
「你好久都……不理我……不跟我玩遊戲,不跟我聊天……不理我……」
「你是不是嫌我……煩啊……」
憋在心裡的那些情緒霎時找到了發泄途徑,汹涌難平,蜂擁衝了出來。她哭得一抽一噎,泪糊了眼,睜都睜不開。
這是迎念第二次因爲他哭。
天還沒黑,周圍商家店鋪,來往行人,一切都在,耳邊却好似靜悄悄的,除了她的哭聲,聽不到別的多餘動靜。
沒有拿紙巾,喻凜然伸出手用食指指節替她擦眼泪,動作溫吞細緻,一點一點揩拭她眼眶下的泪水。
微凉觸感貼在皮膚上,迎念一怔,眼睫濕潤,愕然看著他。
「今年比賽很忙。」喻凜然和她對視,擦完一邊,換另一邊,「……但其實忙也不是最主要的。」
迎念楞楞聽著。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隨著話音接上,「我很不高興。」
她眨眼,濕沉睫毛令人不適,「不高興……什麽?」
「你好像並不是很想見我。」
「… …我沒有!」
「長時間不見面,對你來說似乎也不算什麽。」
「我……」
「你喜歡我,但是同樣有非常喜歡的別的東西,別的人。」喻凜然沾了一手指的眼泪水,緩緩收回手,他看著她道,「我不是你最喜歡的,對這一點,我不太高興。」
迎念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幾秒才磕絆著解釋:「不、不是!我對朋友的喜歡是對朋友的喜歡,對你……我……這不一樣,而且我沒有不想見你,我很想來!可是……」
可是她覺得他並不在意。
她來或者不來,他好像都不放在心上,這是她的感覺。令她極度難受的感覺。
「所以我這大半年想了很多。」喻凜然沒接她的話,似乎早就準備好,不急不緩道,「我覺得我和你說過的那一條,不許脫粉,還不夠。」
迎念唇瓣微啓,兩眼直直看著他。
和指節不同,喻凜然的指腹是溫熱的,落在她的額頭,輕輕點了兩下。
「不許脫粉,不准爬墻,要多看著我–」
仿佛聽到「轟」的一聲在耳邊炸開,迎念大腦一片混亂,暈頭轉向,已經喪失思考能力。
「不要僅僅只是當做粉絲和偶像。」喻凜然說,「從今天起,你和我作爲异性,開始瞭解看看吧。」
……
在餐廳兩人卡座坐下,菜上了一半,迎念整個人還是有些楞神。
喻凜然睨她一眼,瞇起眼:「傻到飯都不會吃了?」
迎念驀地抬眸看他,下一秒臉上浮起詭异的緋紅,眼神向左右飄忽,「我吃,吃…… 」
拿起筷子,夾一片笋進碗裡,迎念動作滯緩,活像是個進入痴呆狀態的老人家。
這不怪她。
誰能想到呢?喻凜然竟然會對她說,他對她有好感。
而他們從這一天開始,不再只是粉絲和偶像,不再僅僅是應援與被支持的關係,他們是朋友,是有待進一步發展,正在互相瞭解、接觸的异性。
想做夢一樣,不真實,令人飄飄然。
迎念第七次確認:「隊長,你剛剛說的那些,是認真的嗎?真的是認真的嗎?」
喻凜然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閉了閉眼睛,睜開後點頭:「真的。」
「不騙我?」
「騙你我有錢賺?」喻凜然反詰。
迎念縮縮脖子,低下頭將碗裡那片笋吃了,唇角不由得浮起一抹笑。
哎嘿嘿。
是真的呢。
迎念倉鼠一樣吃完笋,抬眼朝他覦去。
喻凜然先發製人:「別再問了,再問你去隔壁桌吃。」
她不高興地撇嘴,悄聲嘀咕:「接受採訪的時候就笑眯眯的,笑得眼睛都像狐狸,跟我說話就這麽凶……」
桌子就那麼點大,她說得再小聲喻凜然也聽得見。換做別人,像是隊裡易慎等人,喻凜然早就讓他離自己三米遠,然而迎念剛哭完一場,好不容易恢復以前的狀態,敢說敢笑敢頂嘴,他擰擰眉,無可奈何地忍了。
「你想看我笑?」喻凜然問。
迎念想了想,點頭。
他挑眉,「你吃飯我就笑給你看。」
迎念半信半疑,盯著他看一眼,再瞥向自己的碗裡,立刻又將視綫定格到他臉上。她試探地扒拉一口飯,眼半寸不離地看著他,吞咽完畢,他果真牽起嘴角,給了她一個弧度淺淺的笑。
迎念眼睛一亮,再扒拉一口,喻凜然剛放平的嘴角便重新勾起。
許是眼泪把腦子哭掉了,她也够缺心眼,好似找到好玩的,盯著喻凜然看,筷子在碗裡有節奏地扒拉不停。
吃一口,他笑一下;又吃一口,他又笑一下;再吃一口,他再笑一下……
很快她的碗裡就見了底。
迎念趕忙端起杯子喝水,長抒一氣,「差點噎到!」而後獻寶似得看向喻凜然,十分得意,「我吃完了!」
喻凜然細細看她兩秒,這回她碗裡沒有能扒拉的米飯,一換一游戲到此結束。
他還是笑了,輕撇的唇角帶著幾許潜藏不住的笑意,薄唇輕啓:「白痴。」
……
回到酒店,已經深夜迎念還是無法入睡。越回想,越是在腦海中一遍一遍將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來回品析,她的臉就越燙。
–喻凜然對她有好感。
這句話說出來她自己都難以相信,恍神間,只覺得奇妙到無法形容。
迎念盯著天花板看了很久很久,長長呵出一氣,輾轉之下,忍不住點開微博,發了一條旁人看不懂的動態。
「腳下懸空,身體失重,虛無縹緲,好怕一個夢。」
底下評論以爲她怎麽了:
「喻娶大大出什麽事了嗎?身體不舒服?」
「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做噩夢了嗎?調整一下睡覺姿勢就好了,夢都是假的,不用怕!」
……
以往會回複評論,但今天她實在沒有心情和這些友善的網友聊天,只一個勁捧著手機,將發呆進行到底。
不知是五分鐘還是十五分鐘,手機屏幕突然一亮。
瀟瀟給她發消息:「喻神發微博了!念念你看了嗎!對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SF隊裡誰發微博都不是新聞,唯獨喻凜然這個一年難在網路上出現幾次的人,一有動態,總惹得粉絲們爭相轉告。
沒辦法,次數太稀少,稀少所以珍貴。
迎念看見消息,沒急著回復,帶著好奇和一衆說不清的微妙心情點開微博,一刷新,跳出一條喻凜然更新動態的提示–他被她列爲特別關注。
往下拉動屏幕,沒幾條就是喻凜然的微博。
這是喻凜然第二次發個人動態。
一張月亮的照片,拍的算不得有多美,但難得他有興致,雖然只是這麽一條沒什麽意義的圖文,粉絲還是很激動。
喻凜然的配文是:
–「抬頭看月亮,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