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迎念和迎照國幾乎是碰面就要吵,迎家人早已習慣,然而江嘉樹站出來却是頭一次。加之迎照國一向格外疼愛這個外孫,不怪他如此動怒。
迎照國氣得話都不會說:「你……你……!」
江嘉樹鐵了心要和迎念站一邊,頭一次忤逆老爺子,他垂下眼, 「外公,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
說罷,他拽著迎念的袖子,兩人一起退場。
出門打的,開到七中附近的美食街,江嘉樹和迎念在飯桌上都沒怎麽進食,稍有餓感,便一路從街頭吃到街尾。
找了個景色還行的地方吹風,倚著欄杆,迎念問:「你不怕被爺爺罵啊?」
江嘉樹吃著串回答:「年少不叛逆,老來空餘嘆!」
他第一次站在客觀角度看迎念和迎照國的紛爭,也是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外公的蠻橫。
媽呀!那一拐杖,他的背到現在還疼,要是落在迎念一個女孩身上,真不敢想。他外公下手也太狠了!
兩個人吃著聊著,江嘉樹問:「你後天有沒空?一起去玩。」
她答得毫不猶豫:「沒空。」
「你要幹嘛?」
「去看比賽。」
江嘉樹差點跳起來, 「你又去看了啊?我以爲你看一兩場就算了,你該不會每場都去了吧?」
迎念說:「是啊。」
「……」江嘉樹滿臉難以言喻的表情。
看來她是真的對那個姓喻的選手很在意?江嘉樹心裡當即不舒服起來。有這麼一個陽關開朗帥氣的哥哥在眼前,她怎麽看男生的眼光一點都沒有受到熏陶?
因為和喻凜然完全不是一個類型,江嘉樹忽生有一種身為哥哥卻不被認可的憋屈感。
不過再一想,姓喻的和迎念親哥也不是一個類型,心裡又平衡許多。
江嘉樹知道迎念這人有時候倔的像驢,只能順毛捋,不能反著來,和她聊她感興趣的。
「你游戲玩的怎麽樣,什麽段位了?黃金?」
「還沒。」
「嗤。」江嘉樹取笑,「這麼菜,我說要教你你還不肯。」
受過職業選手指點的迎念不甘示弱:「我只是玩的少好吧,精益求精懂不懂?你還不一定有我厲害!」
「比比?」
「比就比!」
江嘉樹遞紙巾給迎念擦手,招呼她,「那走去我家,我先拿一下充電寶,手機沒電了快。我家附近有一個特漂亮的網咖,等玩完游戲我再送你回去。「
迎念沒意見。
打車到江嘉樹家門口,付完錢,兩人下車朝他家走。走到半道,江嘉樹接了個電話,神色略微緊張起來。
迎念奇怪:「幹嘛?」
「沒什麼。就是……我媽打電話給我,她和我爸已經回家了,在給我煮夜宵。」
迎念想了想:「要是不方便的話我還是不去了。」
江嘉樹稍作猶豫,拍板:「哎呀!都到門口了,走!」邊走他忍不住叮囑她,「我媽要是說什麽不好聽的,你別跟她吵架啊,給我點面子,我絕對會第一個摀住她的嘴!」
迎念笑了下,還算給面子:「行吧。」
兩人一同進門。
「媽–」
江嘉樹一邊換鞋,一邊給迎念拿了雙拖鞋,粉色的,十分可愛。
迎念的小姑聞聲從厨房迎出來,「回來了?你……」看玄關站著兩個人,小姑楞了楞。她穿著圍裙,滿屋子都是食物的香氣,「……是迎念啊。」
迎念頷首:「小姑。」
「我回來拿下東西,等等我們還出去!」江嘉樹說。
「出去,去哪?」
「不去哪,就出去玩會兒,會早點回來。」
「我給你煮宵夜了。」
「回來吃!」
「回來吃?回來都凉了。」
「那……」
見江嘉樹爲難,迎念道:「你吃完我們再出去吧,我等一會。」
江嘉樹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媽媽,只好點頭。
迎念端坐在客廳沙發上,江嘉樹上樓去拿東西,小姑夫應該在書房,不在一樓,沒露面,迎念也不想打擾他。小姑和他們說完話,便又鑽進了厨房裡。
不多時,江嘉樹下來,到餐桌邊坐下。
桌上放著一碗陽春面,熱騰騰的。他正要動筷把麵消滅,小姑端著一個白瓷碗從厨房出來。
將碗放到桌上,小姑揚聲:「迎念,來吃!」
迎念不妨被叫到,楞住,依言過去,就見桌上那個白瓷碗裡盛著滿滿的小餛飩,翠綠的葱花漂浮在湯麵上,格外好看。
她半楞著坐下,調羹擺在碗旁,小姑又端了一碟醬油放到她面前,說:「我記得你不愛吃麵,你媽說你喜歡蝦仁,正好上次包的蝦仁小餛飩還有一袋……你不吃醋愛吃醬油對吧?自己看著加……」
江嘉樹見她半晌未動,小聲問:「怎麽不吃?」
迎念抿了抿唇。
她確實不愛吃麵,愛吃蝦仁,愛吃餃子,愛吃餛飩,不喜歡醋的味道,吃有湯的東西喜歡加醬油佐味,她也喜歡蔥花。
小姑做的這些,全都是她喜歡的。
小姑應該是聽她媽媽說過,但沒想到小姑竟然會記得。
默然稍許,迎念抬頭,出聲:「小姑–」
被叫到的人聞聲回頭。
她溫聲說:「上次過節我和爺爺吵架,那回,我不是故意要駡嘉樹哥的,我只是在氣頭上,然後嘉樹哥又離得近……對不起,您和姑父別生我的氣。」
小姑站在廚房門口,明顯一愣。
江嘉樹更是差點嗆到,不僅是被迎念那句「嘉樹哥」驚到,更是被她服軟的態度嚇了一跳。
迎念和迎老爺子吵了那麽多年,什麽時候服過軟低過頭?迎家上下,又有多少人聽她說過「對不起」?
這還真是破天荒了。
「……沒事。」小姑長嘆一聲,笑了笑,「小姑駡嘉樹不是因爲怪你,我是希望他能像你一樣,學學你身上的優點,我就是怕他不爭氣。小姑知道,你和你媽都不容易……」
不等迎念說話,小姑又說:「好了,趁熱吃吧。你倆還要出去玩,早點去早點回,太晚了不安全。」
說著,她進廚房去洗鍋。
迎念拿起調羹吃餛飩。
江嘉樹滋溜一大口麵條,「怎麽樣,我媽做的好吃吧?」
迎念斜他一眼,「好吃又不是你煮的,得意什麽!」
江嘉樹仍舊死皮賴臉地笑,迎念不理他,安靜地吃東西。
面皮勁道,蝦肉鮮美。
一口一口,心裡許多褶皺,仿佛也被溫熱撫平。
……
迎念和瀟瀟沒有訂到同一家酒店的房間,原因是瀟瀟臨時增加工作,不確定能不能到場,直到比賽開始前一天才火急火燎把所有東西都弄好,差一點門票都要作廢。
暑假出游的旅客多,等瀟瀟訂房間的時候,迎念住的那家酒店已經客滿。
沒能住同一家酒店幷不妨礙她們看比賽的熱情,如以往一般,迎念和瀟瀟各自安頓好碰面,再去和群友們匯合,確認過燈牌全部收貨完畢,迎念兌現之前的承諾,請大家吃了一頓美餐。
比賽當晚,一群人拿出了十萬分的鬥志,在觀衆席爲SF加油。他們做的燈牌精巧別緻,SF的隊員們上場前紛紛朝觀衆席看來,易慎還很是開心地朝他們的方向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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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賽以SF勝利告終。迎念心滿意足,如果不是時間已經不早,怕是還要和群友們再去盡興慶祝一番。
倒有幾個人提議去吃夜宵,瀟瀟響應,迎念却婉拒。
「念念你不去?」
「不了,你們吃吧,我回去睡個好覺!」
瀟瀟雖然想拉上她一起,但見她確實興致不高,沒有强求。
迎念打車回到居住的酒店,在床上躺了兩分鐘,剛準備起來洗漱,屋子裡「啪」地一下,所有燈都滅了,一片漆黑。
「……哎?」
迎念用手機電筒照光,到開關前研究好一番,可無論怎麽按按鈕,燈就是不亮。無奈之下,只好叫來酒店工作人員。
經理叫人來查看,檢查完發現是房間電路系統出了問題。
迎念問:「今天晚上能修好嗎?」
「恐怕不行……」
迎念頭疼,「那給我換房間吧。」
「不好意思,我們酒店已經客滿了。」經理連連彎腰,歉意滿滿。
「那怎麼辦?麻煩給一個處理方法。」
經理思忖後道:「您先稍等一下!」他拿著對講機和總台說了些什麽,然後又讓迎念再等一會兒。
幾個人就這麼站在門口,昏暗的房間和燈光明亮的走廊,分界明顯。
三分鐘後等到總台答覆,經理總算露出笑顔,過來和迎念商量:「我們這裡已經客滿了,但是另一家分店還有房間,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派車送你過去,給您換一個更高檔的房間,您看行嗎?」
迎念不愛佔便宜,道:「一樣的房間就行,如果沒有的話,差多少錢我補給你們。」
經理一聽連聲感謝,忙說:「不用不用,這是我們酒店的責任,影響您住宿,理應由我們承擔。」
閒說幾句,迎念把不多的東西收拾進包裡,隨他們動身。
酒店司機開車送迎念去另一家酒店,車程三十分鐘,到達目的地。兩邊工作人員已經溝通過,迎念一進去就有人接待,給她辦理入住手續、領她上樓。
房間在七層,706,迎念用房卡刷開門,插上電,見設施齊全,便讓工作人員自去忙。
背著包進去,迎念放下東西,轉眼一瞧包的拉煉上挂著的毛絨玩偶不見了,她咦了聲,返身去找,門一開,見玩偶就在走廊上,她鬆口氣。
撿起毛絨玩偶,迎念一站起,忽聽頭頂傳來一道聲音–
「迎念……?」
迎念抬眼,來人兩位,好巧不巧,一個是易慎,一個是SF的教練。
她詫異,「你們……」
易慎問:「你也住在這?」
她點點頭,「原先在另一家酒店,我房間燈壞了,那邊沒有別的客房可以換,酒店經理就給我換到了這家分店。」
「好巧啊!」易慎笑嘻嘻道。
迎念也覺得,「是啊。」
面帶溫和笑意的教練插話問:「你來看比賽?」
「嗯。」她頓了頓,忙說,「今天你們打的特別好!」
教練和易慎連聲謙虛。
寒暄一通,迎念問:「你們是要出去嗎?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她側身讓路。
易慎似是想說什麼,到最後還是沒說,和她揮揮手,同教練一起離開。
迎念拿著玩偶回房,往床上一躺,又覺得幸運,又覺得遺憾。
幸運的是喻凜然也在這個酒店,遺憾的是,沒能看到他。
在床上玩了會手機,迎念心懷那一絲細微的滿足,起身去衛生間洗漱。仔仔細細洗了十分鐘,把一口白牙和細嫩的臉護理好,門鈴聲突然響起。
她擦乾淨臉上水珠,快步到門前,透過貓眼一看,易慎站在門外。
迎念連忙把門打開:「有什麼事嗎?」
易慎一笑,說:「我們隊在樓下餐廳聚餐,你要不要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