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迎念上來就直接動脚,那個「牛哥」的馬仔們哪能放過她,好在江嘉樹很快反應過來,沒有讓她一個人孤軍奮戰。
兩個人一起,倒是很快就把人收拾了。
「你給我等著!」
帶著人從巷子內部撤退前,牛哥指著江嘉樹放了句狠話。
迎念撿起書和包,一邊拍著灰一邊道:「你那幫兄弟去哪了?平時不是見你身邊人挺多麽,這時候一個都不見踪影?」
江嘉樹聽出她話裡的嘲諷之意,硬邦邦道:「在學校,我沒找他們,我媽知道我和他們關係好。」
江嘉樹有一群玩得不錯的朋友,迎念自然是跟他們不熟,隻耳聞過其中幾個。像是印象最深的那個,叫陳什麽許澤的,經常出現在百名榜上,不是第二名就是第三名。
她見過幾回,那個人長得倒是不錯,但是性格冷冰冰的,不愛說話,眼裡總有點戾氣。她很不喜歡這種不開朗的類型,見過後就忘了,偏偏學校裡好像很多女生都吃這一套,不僅他們這個年級,一些學姐也被迷得五迷三道。
迎念聽江嘉樹話裡話外那股不想被他媽找到的意思,禁不住輕笑:「哦對,差點忘了你正離家出走呢?多大的人了還乾這種事,我看你是閒得慌。」
她收拾好東西,轉身欲走,隨口道:「早點回家吧你!」
「我不回去。」
她脚步一頓,扭頭,「啖,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
江嘉樹瞪她,「還不是你!你和外公吵架,揪我的領子乾什麼?要不是你揪我,還說那樣的話,我媽回去就不會一個勁地數落我,翻來覆去都在念說我樣樣不如你,這麽大了還被你一個姑娘拽得東搖西晃,沒半點出息!」
迎念好笑:「我優秀還礙著你了?你媽說你不如我,怪我啊?」
「你……」江嘉樹欲言又止。
迎念懶得和他糾纏,「廢話不多說,該幹嘛幹嘛去吧。」
她剛一轉身,就聽江嘉樹在背後叫她:「迎念!」
「幹嘛?」她不耐煩轉身,江嘉樹盯著她看了半天,到了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迎念在心裡翻白眼。這人,磨磨唧唧。她懶得等他的下文,只當他是矯情病犯了,利落地走人了事。
巷子裡只剩江嘉樹一個人,迎念的脚步聲消失以後,四周靜得嚇人。他心氣不順,驀地抬腿踹了踹墻角。
那天家宴,迎念走了以後,迎老爺子生了好一通氣。後來迎念的爸媽–也就是江嘉樹的舅舅舅媽,接了他外婆到家,沒瞧見自己女兒本就有些擔心,還楞是被迎老爺子叫去駡了一頓。
而他被迎念拽了那麽一下,一開始是生氣的,後來大舅舅家的弟弟趁人少到他身邊和他說話。
小孩悄聲告訴他:「迎念姐沒撒謊!是謙謙自己纏著迎念姐要和她過招的,後來打不過就在地上哭,迎念姐走過去,謙謙突然就踢她……不能怪姐姐……」
謙謙是什麽脾氣江嘉樹不是不清楚,被寵壞了,確實能幹出這種不講道理的事。然而江嘉樹沒想摻和他們的爭執,喝止迎念那一聲只是怕她下手太重把謙謙弄傷了。
結果在大家看來,却都覺得他偏幫一邊,站到迎念對立面去了麽?
大舅家的弟弟同他解釋時那雙認真的眼睛,像是在怪他不明事理,看得他心裡十分不得勁。
就像當下。
江嘉樹站在巷子裡,想起迎念一貫看他的模樣,心裡那口氣越發堵得慌。
……
在巷子裡幫江嘉樹解圍對迎念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她沒打算管他們家的事,碰見他,也勸過他回家,他聽不聽就與她無關了。
吃過晚飯回學校,迎念便將這件事拋到腦後。
晚上回家,快到自家別墅前,迎念正要掏鑰匙,忽地被側前方一道黑影嚇了一跳。
「……我去!」
她往旁邊蹦躂一小步,看清坐在花壇邊的人是誰以後,狠狠翻了個白眼。
「江嘉樹?!你幹什麼啊你,大晚上的窩在搞什麼鬼?」
江嘉樹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陰影下,那張臉看著平添許多滄桑,迎念總覺得他胡茬都快長出來了。
一晚上不見,邋遢得真快。
「你待在我家門口幹嘛?」迎念拾掇好心情,又問。
江嘉樹動了動唇。
「……」
「你說什麼?」
「……」
「你大聲點!」迎念忍不住吼他,「沒吃飯啊!」
江嘉樹瞥她一眼,臉上羞赧,似是有些難以啟齒:「沒吃。」
迎念楞了楞才反應過來,「你沒吃飯你就去吃啊,在這幹什麽?」
「舅舅舅媽在家嗎。」他小聲問。
「不在,他們出去有事,沒這麽快回來。」
「我……」
「你?」
「我能……」
「你能?」迎念一頭霧水,見江嘉樹吞吞吐吐,恨不得衝過去搖晃他的肩膀讓他快點把嘴裡剩下要說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全吐出來,好好吐乾淨了!
「–我能不能進去吃點東西?」江嘉樹鼓起勇氣,終於問出了口。
迎念:「……你沒錢?」
「用完了。」
「那回家啊!」
「今天不想回去。」
「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家?」
「……明天再說。」
夜下短暫安靜了一會兒。
不想,迎念毫不留情地拒絕:「不好意思,你上別處去吧,你要是待在我家,你媽指不定以爲你離家出走和我有什麽關係,最後別又怪到我頭上! 」
江嘉樹略有些不敢置信,「那你不怕要是我出了什麽事,我媽怪你沒收留我?!」
「嘿,你還真敢說?」迎念瞪他,「合著橫竪都要怪我咯?那我更不能收留你了,反正到頭來受氣的都是我,我還不如選一個舒坦點的受氣過程!」
她大手一揮,「你走吧。」
江嘉樹騰地站起來,「你就這麼不待見我?好歹我們也是兄妹–」
「這個時候知道跟我說兄妹了?我下午的話你是沒聽見還是怎麼著,你好意思說麼你?」迎念反詰。
「……」江嘉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迎念見他沒話說,提步要上臺階。身後江嘉樹又開口了:「你現在討厭我是因為我以前的那些疏忽,那更早之前呢?!小的時候我又不是沒試著親近過你,但不管我和家裡其他兄弟怎麽和你說話,找你玩,你總是一副冷臉不近人情的樣子!」
他激動起來:「你覺得家裡人不喜歡你,所以你也不喜歡家裡人,你受了氣,你委屈,你覺得我們都對不起你,可你怎麽不想想你自己身上有多少問題?你那臭脾氣哪怕能改一點,只要改一改……」
「站著說話不腰疼是不是?」迎念回身,沉下臉打斷他,「也是,你是男孩,你們都是男孩,你們沒受過氣,你們不委屈,你們當然不懂我是什麽感受。」
她冷笑,「我就說一件事,就一件–」
「我們六歲那年,爺爺從超市拎著一袋進口甜橘回來,他給家裡所有小孩一人一個,因爲有多,還分給當時鄰居家的兩個男孩。」
「最後剩了一個。」
江嘉樹聽得楞了,臉上閃過迷茫。
「那天我們倆一塊在樓上看電視,你和我並排坐在一起。爺爺拿著最後一個甜橘上來,看到我的時候楞了一下。我估計他是壓根就沒把我算在家裡這些小孩之中吧,所以最後才會只留下一個橘子。」
迎念說著笑了,「不過他也只是楞了一下,然後就把那個甜橘給了你。他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有跟我說就走了。」
迎念問江嘉樹:「這件事你記得嗎?你不記得吧,你當時傻不楞登只知道吃,吃過了知道橘子是甜的,又怎麽會懂在旁邊的我心裡有多酸?我才六歲啊,就記得一清二楚,你覺得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我……」江嘉樹唇瓣囁嚅,啞然說不出話。
「一個橘子可以分成多少瓣,哪怕不對半分也好,可爺爺就是沒想過要分一瓣兩瓣給我嚐嚐。」迎念說,「我不願意跟你們親近怎麽了?別人家小孩之間玩鬧推一下撞一下是常事,可是到我這,只要誰哭了我就該死,一天到晚挨駡挨個不停。」
「你們是男孩,在爺爺面前備受寵愛,那我在我爸媽心裡也是寶貝,憑什麽我要受那些不該受的氣?你說我改一改脾氣就好,真會說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外公我爺爺他就是打從心裡不喜歡女孩,我從一出生就不被他喜歡,我能怎麽改?改我的性別嗎?這麽多年你長眼睛也看到了,你見他改了嗎?!」
迎念抬手,將碎發別到耳後,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有些事情是改不了的。他重男輕女,而我身為女孩,我為我自己以及我的性別驕傲。」
不知什麽時候起了一陣風,樹葉颯颯搖動,莫名教人心裡發凉。
言罷,迎念小跑著上了台階,開門進屋。
大門開了又合,毫不留情地在江嘉樹面前關上。
江嘉樹僵硬地動了動左脚,沙礫和鞋底摩擦的聲音在夜裡格外清晰。迎念說的事情,他真的一點印像都沒有。但他知道迎念不會說謊,也沒必要說這個謊。
只能說,她講的確實很對。傷口不是長在自己身上,就不會像受傷的人一樣清楚又用力去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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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很想和迎念說些什麽,可她人已經進屋了,他舌尖鈍鈍的,即使有話也不知該如何表達。
要說什麼。
問她為什麼不早說呢?問她原來真的有那麼難受嗎?還是問她,你還好嗎?
不必開口,這些都能預見答案。
江嘉樹忽然覺得心裡酸酸的。
他以前很不理解爲什麽迎念這麽要强,凡事只要是她做的,只要她去做了,必定就是最好的。不管多難,她都一定會做到最好。
原來那麼久以前,這一切就開始被催化。
在很早很早的那一天,他接過外公遞給他的最後一個甜橘。他剝開皮,看見的是甜嫩多汁的橘子瓣。
而迎念,看見的却是爺爺被剝開的那顆,腐朽又陳舊的偏頗之心。
……
江嘉樹在迎念家門口蹲坐了很久,不是爲了等舅舅舅媽回來,雖然他知道按照舅舅舅媽的脾氣,看見了他,他們一定會讓他進屋。
他不曉得自己在想什麽,反正沒哪處可去,離家的時候錢沒帶够,口袋裡就剩最後幾個子,他不想給朋友們添麻煩,索性就蹲在這。
不知待了多久,面前突然響起脚步聲。
江嘉樹驀地抬頭,迎念趿著拖鞋站在半開的大門邊,皺眉俯視他。
他臉上一熱,馬上起身,「我這就走……」
「不用了。你可以進來。」還沒說話,就見迎念雙手交叉環抱在身前,「不過我有個條件。」
「 ……什麼條件?」原來她不是因爲想收留他才改變主意,江嘉樹莫名有些失落。
「我今天收留你,不管你是明天跟你媽和好,還是後天妥協回家去,反正在這周末之前,必須得把離家出走的事解决了……」迎念眉頭一挑,「然後跟我一起去一趟申城。」
「申城?」
「對。」
「你去申城幹什麼……」
「到時候就知道了,先別問那麽多。」迎念皺眉,「我一個人去我爸媽不會同意。」
每次她跟學校隊伍出去比賽的時候,她爸媽就總不放心,不找個幌子,她一個去申城怕是有點費勁。
「同意你就進來,不同意就算了。」迎念不給江嘉樹太多考慮時間,率先轉身。
……
「冰箱裡有水餃和湯圓,都是手工包的,湯包是外面買的速食,如果不嫌麻煩你也可以把手工面煮了,面的分量和配料都是均分放好的。」
「礦泉水在櫃子裡,要喝熱水自己煮。」
「哦,冰箱裡還有凍好的水果汁,不過是冰的。廁所在走廊盡頭,按那邊牆上第二個按鈕大屏幕會放下來,要看節目自己找……」
說完,迎念就朝樓梯走去。
江嘉樹像受驚的動物一樣緊盯著她,「你去哪?」
「我回房啊我去哪。」迎念對他的詫异表示不解,「幹嘛?你一個人會怕啊?」
「等會舅舅和舅媽回來……」
「你就說我收留了你就是了。」她腳步一頓,指著他,「別提申城的事,我自己會跟他們說!」
而後,她步履輕快地上樓,留江嘉樹一個人在樓下。
稍站了站,江嘉樹提步去厨房煮水餃。算了自己的分量,猶豫半天,再加上了迎念的那一份。水開、下餃子、盛好。
他把水餃吃完,迎念還是沒有要下樓的迹象。
江嘉樹在餐廳枯坐,洗乾淨碗、擦好桌面,找不到別的事可做。他略作思忖,用大碗將鍋裡餘下水餃全部盛起,端上樓送去給迎念。
迎念的臥室門沒關,她坐在桌前用電腦,江嘉樹提步入內,咳了聲道:「我煮了水餃,你……」
她聞聲回頭,江嘉樹抬眼瞥見她的電腦界面,話音一頓。
S……什麼戰隊……還有申城什麼什麼的……
「你要去申城就是因為這個?」江嘉樹臉上寫滿了驚訝。
沒看錯的話,她的電腦上顯示的是某個職業戰隊的官網界面,賽程那一塊寫著最近一場比賽的時間,正好在這周末。
迎念不妨他出現,見他端著水餃,也沒說不好聽的,隨意應了聲:「啊。」
「你也玩這個遊戲?」
「不玩。」
「那你是要……」
「去看比賽。」
「你又不玩……」
「因爲喜歡他們隊–」迎念平靜地轉頭看向屏幕,聲音隱約有片刻停頓,「一個選手。」
江嘉樹端著碗楞住。游戲這種「不務正業」的事情,跟迎念這種十項全能的好學生似乎扯不上關係,她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游戲比賽的?
這厢他正想著,那邊迎念見他既然看到了,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繼續瀏覽界面。
江嘉樹好不容易回神,發現迎念的界面下拉之後,一直停在同一個選手的個人簡介部分沒有再變過,這才了然。
「–你這是要為愛走麵條啊?!」
「什麼東西?」
迎念猛然回頭。
江嘉樹撇了撇嘴角,「別人是爲愛走鋼絲,你這,大老遠爲了一個人跑去陌生的城市,跟追星似得,比鋼絲懸的多,一踩就斷,可不是麵條嗎!」
迎念:「……」
–神特麼為愛走麵條。
江嘉樹這狗東西,可真是個比喻鬼才!
第4章
申城的四月總是籠罩在綿綿的陰雲之下,這幾天難得迎來好天氣,晴日當頭,微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淺淺拂過面頰,舒適宜人。
從機場出來坐上出租車,江嘉樹有點恍然。春節時他和迎念還是見面互不搭理仿佛陌生人一樣的存在,誰知道轉眼不過一兩個月,現在竟然會一起來申城……看比賽。
不可思議。
他有多驚訝,迎念爸媽和他的爸媽就有多驚訝。兩邊父母初聞消息都十二萬分不可置信,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復確認。
七七八八一通掰扯,事情才成功定下。
作爲一個男孩子,江嘉樹曾經也很想要一個妹妹,可惜迎念太過彪悍,這麽多年的相處下來,硬生生用一身冷氣把他對妹妹的所有美好期待凍得粉碎。
兄妹頭一次一起出行,別說,他還真有幾分緊張。
「咳。」出租車開了半天沒人說話,江嘉樹主動開場,「我們住哪?」
迎念說了,申城是她要來的,一應事宜她都會負責好,連機票都沒讓他買–當然,差點也沒買他的比賽入場券,還是他得知被迎念安排「自由出行」以後,强烈要求一起去賽場觀戰,她才勉勉强强補買了他的票。
迎念看著手機頭都沒抬,「酒店地址微信發給你了。」
江嘉樹拿出手機,微信裡果真有未讀消息。他一看,道:「那邊啊。我上次和我爸媽來散心的時候就住那邊。在商圈裡,挺熱鬧的,下午要是想逛的話可去出去轉轉,很多賣禮品的店,你……」
「沒空。
「……」
迎念不像他,真就是秉著一顆來看比賽的心出門,沒有半點要藉此行和他打好關係的意思。
江嘉樹尷尬一瞬,很快斂好神色,小小聲地「哦」了一句。
應完又楞了楞。
換做以前他早就發脾氣了,當下却一點都不覺得不爽。難不成是在巷子裡被她踹牛哥的那一脚嚇成了抖m?
……別吧?他一個大好少年就這麼m了多可惜!
一路上,迎念都在忙著搗鼓手機,對江嘉樹欲言又止的表情視而不見。
到了酒店,一人背一個包各自回房間放東西,江嘉樹稍作休憩,起身去找迎念。還沒敲門,收拾整齊的迎念換了身衣服開門,正好要外出。
他一愣。
「去哪?」
「……你管我。」
「……」
「……」
管是管不了的,但煩還是可以接著煩。
江嘉樹跟在迎念身後,說什麽都不肯一個人行動。迎念也沒堅持撇下他,帶著他打車七轉八轉,抵達申城出名的一處標誌性景點,不多時,和幾個人碰面會和。
一群人有男有女,江嘉樹從他們彼此的問候裡聽出,包括迎念在內,應該都是第一次見。
「他也是我們群裡的嗎?暱稱是什麼啊?」問話的女生叫瀟瀟,二十多歲,指著江嘉樹問迎念。
「他不是。」迎念解釋,「他是我哥,陪我來的。」
「我哥」幾個字聽在江嘉樹耳裡十分受用,幾個小時的舟車勞頓剎那煙消雲散。他忙笑著跟人打招呼:「你們好。」
「……」知道是誰麼就這麼積極?迎念暗暗翻了個白眼。
「他是你哥啊?!哇,你們看起來都好小!」那個叫瀟瀟的姑娘不好意思道,「在群裡聊天的時候聽你講話挺有條理的,我以爲你在上大學呢。 」
迎念還沒開口,江嘉樹反應過來:「什麼群?」
「應援群。」
「……」日哦,連這玩意兒都搞上了。
這幾個都是SF粉絲應援群裡的成員,迎念加群以後,聊到今天的比賽,得知群裡有十多個成員都會去現場,於是和他們商量起了應援的事情。
另外幾個男生打完招呼後都沒怎麽說話,在群裡聊天時也是瀟瀟帶動氣氛,他們便不插嘴聽兩個姑娘家聊。
正說著,瀟瀟像是想起什麼,微微睜眼,「你還在讀高中吧?那你買應援物品的錢……」
「哦,這個別擔心,我用的是我的獎學金。」迎念忙道,「我的獎學金歸我自己支配,我爸媽從來不過問我用在哪。」
「獎學金…夠嗎?」
迎念淡定一笑:「我從初中開始就每個學期拿獎學金,並且每年至少參加兩場全國性的比賽,第一名也都是有獎金的。放心,絕對夠!」
瀟瀟和幾個男生一聽,略感吃驚,連連誇贊她厲害。
江嘉樹更是眼角抽搐:「你每個學期都有獎學金啊?」
迎念挑眉:「那不然,你以為學校費那麼大勁評十佳優秀學生幹嘛?」
他無言以對。
他們倆不止高中,從初中開始就念同校,迎念的優秀,江嘉樹是知道的,但他沒想到的是……
媽的,原來會讀書真的可以當錢花!
……
讓迎念注意到SF的那一場引起網路輿論爭議的比賽,是春季常規賽中的一場,大大小小的戰隊都有參賽,一般玩家和觀衆大多挑自己喜歡的戰隊的比賽場次看,所以SF早先幷未引起過多關注。
然而誰都沒想到,SF竟然能成功從春季常規賽裡脫穎而出,躋身八强,打進春季季後賽。對於這麼一支以往從未有過亮眼成績的隊伍,可以稱得上是極大的進步。
如果SF年年都能在春季季後賽或夏季季後賽之類的比賽中占一個八强位置,至少從此能在游戲玩家和觀衆心裡擁有自己的姓名。
就像這一回,不少人因他們挺進八强,開始對這支隊伍有那麽一點點瞭解。
SF的發言人及隊長是隊裡的輔助選手,姓喻名凜然,注冊ID「103」。他剛從國外歸來,此前沒有比賽記錄,似乎是外服玩家,被SF注意到後引進。
也就是說,他是個新人選手。
其實除了喻凜然,SF隊裡的其他選手在游戲玩家和觀衆們看來也都是新面孔。
ADc和打野是從SF自家青訓隊升上來的新人;上單去年剛從SF出道,正式注册成爲選手只有一年,上個賽季的一半時間還都是在替補位置坐冷板凳;
中單打職業的時間稍微長些,也是從SF注册出道的本家純血,但這個「長」只是相對其他幾個人來說,中單選手攏共也只打了不到兩年時間的職業比賽。
老選手全都退役了,這支新組成的五人隊伍,全員不到二十歲,不管是從比賽經驗還是本身年齡看,都可以說是十分年輕。
今晚春季季後賽八强對决第一場,SF對上的隊伍,是常進季後賽的常客。比不上國內最頂尖的幾個隊,但也有些粉絲。
開賽前,對方粉絲就在論壇裡針對近期SF的「亮眼表現」發表了針對性評論,認爲他們只是沒有遇到實力强的對手,幷不值得被大衆期待。
而SF粉絲量不足這一點也被某些嘴臉難看的極端粉嘲笑–
「我要是SF的人,每次開場前聽著那稀稀拉拉根本響不起來的加油聲,我心裡肯定酸死了!」
迎念原本沒想來看比賽,被這種言論氣到,一怒之下不僅决定要親自到場,還加了粉絲應援群,一個人組織應援事宜,幷且承包了應援的所有費用。
她第一次做這種事,花樣不多,貴在用心,採購了大大小小燈牌共幾十個,以及一個長達幾米的巨型燈牌。
經過最開始幾天短暫的心裡掙扎,迎念如今已經坦然接受了自己是喻凜然的粉絲這件事。作為粉絲,她訂購燈牌的同時也沒忍住在心裡吐槽戰隊的名字。
真不知道是誰起的,這麼圖方便呢?SF,SoFast戰隊,別人家名字那叫一個有氣勢,他們這什麽?「超快」戰隊?
吐槽歸吐槽,迎念還是將應援一事辦得極妥帖。燈牌一早預定,沒有出半點紕漏,一群人碰面後到店取貨,在比賽開始前分發給持有SF粉絲區坐席的觀衆,群裡的人更是人手一個,誰都沒落下。
儘管瀟瀟年紀比她大,也不住地稱贊她做事靠譜,樁樁件件有條有理。
最大的燈牌鋪展開,占了一排座位。不過原本場內就沒坐滿,對方粉絲也就一兩百個,他們這邊人數更少,加起來還不到四十人。
看起來確實挺磕磣,好在巨型燈牌往那一擺,再加上在隊員入場時齊齊舉起的手持燈牌,多少挽回了點面子。
江嘉樹很捧場,在其他人舉起燈牌時,也跟著把手裡的應援物高高舉起。餘光瞥見身旁的迎念呆愣沒反應,抬起胳膊肘碰了碰她。
「傻了?」
他一胳膊下去,迎念驀地回神,這才跟著舉起手裡的東西。
她的確呆住了。
在宣布SF成員上臺之後,眼見著那五個人穩步從通道裡走出來,看著其中她最熟悉也是唯一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不是圖像,而是真真實實活生生的人,她突然緊張得有點呆滯。
心怦怦跳。
迎念知道,他們雖然坐得很前,却根本不足以碰到舞臺,那個人只是從臺上走過,和她之間還隔著好遠好遠的距離,但血液就是一剎之間突然匯聚於頭頂,她傻了,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的眼裡只有一個人,只在喻凜然一個人身上,從他的頭頂一寸一寸下移到鞋跟,看他高挺身板,看他清俊面容上一如往常般平和溫潤的表情,她直勾勾地看著他,有兩秒眼睛都不會轉了,看得甚至犯了痴。
如果不是江嘉樹的提醒,她可能還會繼續怔愣下去。
「迎念!」瀟瀟坐在她另一側,單手舉著燈牌,忽然激動地拍了拍她,「易慎剛剛上臺的時候看過來了!」
易慎是SF的打野選手。
迎念還未張口,鏡頭掃到SF那邊,大屏幕上出現在電腦前坐下的幾人。易慎還沒戴上耳機,側身正和喻凜然說著什麼。
下一秒,喻凜然微微抬眼,正好和鏡頭對上,那眼神仿佛穿透過了大屏幕,朝屏幕外的他們看來。
迎念楞了一下。很快,鏡頭移開。她抿了抿唇,只猶豫兩秒,從包裡掏出一個髮箍戴在頭頂。髮箍上有三個發光的大字:
–喻凜然。
先前沒有戴,是因為瀟瀟他們說,網上現在很多把支持SF的都當成是喻凜然的顏粉。她原本想低調一點,可現在不想了。
在看到喻凜然的那一瞬間,別的什麼都無所謂。
就算被罵被稱作無腦顏粉又如何?她到這裡,她坐在這裡,就是爲了支持他而來。
迎念喜歡喻凜然。
她不吝,亦無懼向全世界宣告。
……
很久以後,幾乎所有看比賽的觀眾都知道,SF的應援口號有兩句:
「一往無前!SoFast!」
「walk the line!SF!」
這兩句響徹在每一個SF支持者心裡,也響徹在世界所有玩家與觀衆耳邊的口號,就在這次由迎念和其餘三十幾個人一起完成的,屬於這支新生隊伍的第一場正式應援上誕生。
由迎念構思,從這一天開始喊響–
SF,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