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顧傾城在李平安身邊開始感悟突破,不少門內的樂子煉氣士,針對此事開始小聲私語。
“看到沒,與李平安鬥法可得感悟,這就是他父親的大氣運呐。”
“我記得兩年前,有個一直卡在天地橋頂端的門內執事,因為李平安一兩句點撥,直接就邁入元仙境了。”
“不能吧?凝光境都還沒完成築基,能指點什麽?他如果真這麽厲害,為何自己的修為還沒提上去?”
“師兄這般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了,這位李平安道友好像是二十多歲進入了流雲觀修行,三年無師教導,只有他父親指點,而今竟能有凝光中期!”
“嘶——”
“這麽一說,此子還真有些了不得。”
“有啥大不了的,大志師祖大氣運帶動罷了,我有這般父親我也行。”
“大志師祖現在都坐去掌門身後了,著實厲害。”
“大志師祖三年成仙,自古罕見,若是他能百年內抵達真仙,下一任掌門之位基本沒啥懸念。”
“不是說有位副掌門也想當掌門嗎?”
“這個就不知了,咱們元仙的修為操這些閑心幹啥。再說,當掌門多累啊,咱們在山裡修行多舒服啊,也不知道各位門內前輩怎想的。”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李平安偶爾能感覺到旁人眼神,也並不太在意。
他時不時地看一眼在觀禮台上打坐的師父,瞧一瞧呆在掌門身後的老父親,眼神找一找與彩雲峰眾女修笑鬧的牧師妹,繼續觀摩地榜大戰。
一個時辰後,李平安又上一輪,輕松取勝,已贏三場、輸一場。
他身邊的顧傾城因為在臨時突破,直接輪空輸了一輪。
顧傾城體內氣息在緩緩上揚,應當是破開了煉虛境八階到九階的壁障,應該很快就能醒來,倒也不會因為臨時突破被淘汰出局。
落日余暉灑在萬雲宗各峰,彩雲峰各處提前點起了法寶燈盞。
有天仙施法,讓此地夜幕中的星辰更加閃亮,照的各處熠熠生輝,平添幾分仙家意境。
轉眼就到了比鬥第五輪,李平安被抽到第一個登台。
擂台旁似乎有些騷亂,微炎子和兩名元仙境執事,正圍在抽簽的轉盤處皺眉比對著什麽。
李平安剛要起身,一旁突然伸來了大手,攔在了李平安身前。
卻是顧傾城醒了。
“李兄!請受我一拜!”
顧傾城起身就一個道揖。
李平安側身受半禮,笑道:“我先去鬥法,回來再聊。”
顧傾城瞧了眼擂台,略微皺眉,忍不住嘀咕:“道友這運氣可太差了,地榜之中,我修為能排前三,上面這家夥我也認識,名叫王宰志,此前修為比我高一點,現在跟我持平,他手中寶物眾多,實力倒是平平。”
李平安看向擂台上等候的那名同門,拱手笑道:“多謝提醒,我若是真不敵,直接認輸就是了,反正後面還有一場。”
“不要勉強,道友盡力就行!”
顧傾城大手一揮,倒是頗為豪氣:
“比鬥完,咱倆一定要喝他一杯,容我想辦法報答點撥之恩!”
得,又是個好酒之人。
煉氣之士多飲者,自古便是這般。
李平安拱手與顧傾城告別,翻身跳上擂台邊緣,對擂台另一側的開雲峰弟子,遠遠地做了個道揖。
他耳旁突然響起了兩道傳聲。
一道源於不遠處的微炎子:“抽簽有問題。
”一道卻是顏晟長老的嗓音:“當心,該弟子為畢長老徒孫。”
畢長老?
那位此前在掌門面前,建議自己父親也參加這次大比的內門長老?
又是莫易副掌門的小團體……
李平安表面不動聲色,對前方那名年輕男修拱了拱手,轉身就要跳下擂台。
“呵,”對方突然開口,嗓音尤為刺耳,“傳聞中的大志之子,難不成只會抱頭鼠竄?”
李平安的動作一頓,心底歎了口氣。
當對方喊出自己父親名號的那一刻,這場比鬥的性質已經變了。
如果他再不戰而逃,或是敗得太難看,那就是父子兩個一起被羞辱,門人眾仙未免會小覷了他父子。
父親心底是想當掌門的;
李平安也一直在為此事謀劃布局;
今日是萬雲宗大部分門人弟子初次見到父親,差不多可以算是第一印象,對父親而言頗為重要。
現在,李平安已不能退讓半步。
王宰志身形離地三尺懸浮,道袍下擺與長發微微飄舞,一座十六層寶塔自他身周緩緩盤旋,鷹鉤鼻下偏薄的嘴唇勾勒出幾分冷笑。
李平安邁步向前,淡然道:“清素門下弟子李平安,向師兄討教一二。”
“討教?”
王宰志還在用激將法:
“我可不敢教你什麽。
“你父乃是祖師弟子,我不過是門內小修,若我不小心傷到了你,可是會被門內各位長老執事責難的。”
他們兩個修為雖低,此刻卻是在擂台之上。
道道視線注視,層層門人觀摩。
不少昏昏欲睡的仙人,聞到了一點針鋒相對的味道,登時精神抖擻,仔細打量著場上這兩人。
李平安灑然而笑:“這位道友是沒父親嗎?總是把我父掛在嘴邊,難不成你很羨慕。”
“你!”王宰志瞪眼怒視。
李平安悠然道:“誰都是爹娘生養,但修行本就是自身之事,何必非要管各自父親是何名號?”
“好!”
台下的微炎子大喊了一聲,不少仙人都是含笑點頭。
單說這場鬥嘴,李平安自是贏了。
王宰志冷笑:“伶牙俐齒!今日我與你定不能善罷甘休!可敢許諾此戰絕不認輸逃遁?若伱覺得我修為壓你,我自封修為便是!”
李平安直接道:“聽道友這話的意思,今日是想與我真刀真槍的打一場?就如真正鬥法那般?”
“就怕你沒這個膽量!”
“只是真刀真槍,未免有些沒勁,我看道友的寶塔不錯,剛好我也有件塔形寶物。”
李平安在袖中取出了一方寶塔,這只是普通法寶、辟邪之用,淡然道:
“咱們不如加個彩頭。”
“如何不敢!”
王宰志差點被氣笑了,他閉眼吸了口氣,指著自己仙寶寶塔道:
“若我今天輸給你,這塔就送你如何?”
“那來吧。”
李平安淡定地拿了三顆回氣丹藥塞入口中,丹藥用法力包裹,吞入腹內並未催開,方便鬥法時回復法力之用。
他對著王宰志做了個請的手勢:
“道友不必自封法力,你我就按真正鬥法做這一場。
“若我今日認輸或是逃了,今後見道友退避三舍,作揖行禮。”
“好!我也一樣!”
王宰志也分不清,現在到底是誰在用激將法,他的怒氣值已是拉滿,身形緩慢上升,袖中飛出一只只黑紙符籙。
“我今日就讓你明白,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區區凝光!”
他右手攥拳,符籙化作道道火球,對李平安猛砸而去。
李平安早有動作,身形左右搖晃,腳下步伐踩出了道道幻影,手中縱雲槍甩出數道青芒!
兩人一出手就用了全力!
台下的牧寧寧此刻無比緊張,差點把自己手中劍鞘捏碎,屏住呼吸注視著李平安的身影。
擂台四面的彩雲峰真仙,此刻都已站起身,皺眉看著場內。
門內眾仙並未阻止兩個弟子拚打,在擂台上解決私人恩怨,也算是不成文的規矩;年輕弟子要是沒點血性,這宗門遲早完蛋。
只要兩邊一方落敗,四位真仙會立刻出手護持。
單看鬥法的聲勢,自是王宰志更強一些。
王宰志的修為佔據絕對優勢,下手更是毫不留情,法力全力催動符籙,對李平安狂轟濫炸;
李平安施展出了數套精妙步伐,腳下走五行、踏六芒、過七星,將王宰志甩出的攻勢悉數閃躲,走過之地留下了張張紙符。
雙方都擅長符籙之術,但用法截然不同,李平安主要是借助符籙節省自身法力,王宰志則是借助符籙提升法術威力。
李平安佯裝前攻。
王宰志果然上套,迎著李平安前衝,手中多了一把綻著水光的仙寶長劍。
王宰志想速戰速決,他以煉虛九階對戰凝光五階,若都不能速勝,有何面目在同門面前抬起頭來?
更別說,為了今日之戰,他前幾日拿到了眾多寶物,連身上的衣袍都是仙寶!
前攻的李平安突然朝側旁偏折,左手憑空下壓,此前留在擂台各處的諸多黃紙符同時炸開!
整個擂台瞬息被雲霧遮掩,而王宰志一頭撞入其中!
槍陣!
王宰志只有一瞬逃離槍陣的機會,卻因心底的小覷之心而未能把握住,等他想轉身反打,周圍響起了急促的槍嘯聲。
與此前李平安鬥法時的情形截然不同。
竟有數十支槍影同時激射!
相比此前的鬥法,李平安槍陣的威能提升了數倍!
饒是王宰志道軀堅固、身披仙袍,卻非雨映書那般體修,此刻只能以法力催動寶塔灑落仙光護持自身。
硬挨揍。
可如此一來,王宰志雖將飛射而來的槍影悉數攔下,但槍影的力道無法直接卸掉,被槍陣壓製的毫無反手之力。
王宰志很快就發現,周遭雲霧竟還開始出現迷陣的功用,他靈識探入其中若泥牛入海。
他根本無法捕捉到李平安的影子!
王宰志被壓製在雲霧中,自是無法窺見擂台全貌;
四面八方觀戰的萬雲宗仙人們,此刻的表情卻是豐富多彩。
無他,李平安布置的槍陣內,出現了整整一十八道虛影!
他只是凝光之境,但萬雲宗最難仙術之一的縱雲幻形,明顯已修至登堂入室!
而李平安修行至今……
不過三載。
……
見到有人挑釁自家兒子,李大志剛才差點就衝下場,還是掌門及時摁住了他,讓他在台上老老實實觀戰。
以至於,一旁這幾位友宗掌門的寒暄,李大志也沒聽到心裡去。
幾位掌門說的是:
“這是大志道友的兒子?”
“如此年紀,就能將萬雲宗秘法演練到這般程度,萬雲宗又多一大才!”
“雖然資質不足,然則悟性可補,妙哉。”
“各位謬讚了,”萬雲宗掌門眯眼笑著,“平安資質不行,但悟性頗強,也是門內重點培育的仙苗。他修為不行,這般攻勢終究難以持久。”
附近陪坐的各位東洲仙道高手,同時記下了‘平安’這個名號。
李大志並未在意周圍的情形,一直死死盯著台上。
他奶奶的!
他是真沒想到啊,這群老仙能這麽不要臉的!
對付不了他就搞他兒子!
要是平安擦破點皮,他非要……現在也打不過那些人,只能去找自己師父哭訴一番。
不遠處,一直在修行的清素仙人已睜開雙眼,靜靜的瞧著下方鬥法的情形,不斷掐指推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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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計算李平安的法力多久耗盡。
李平安這般強行催動仙術,對自身法力的消耗十分巨大。
不過,打鬥效果確實賞心悅目。
一十八道雲霧虛影持長槍亂舞,那名出言不遜的弟子毫無還手之力,雖然有寶塔仙袍護身,但依舊被打的氣血震蕩、面紅耳赤,十分的狼狽。
‘徒弟該怎麽取勝?境界差太多、法力差的也多,這般勢頭過了,恐怕難以為繼。’
清素捏著下巴靜靜思索著。
正此時,擂台上忽然響起了李平安的呼喊:
“師父!”
全場目光朝清素匯聚而來。
清素毫無察覺版,起身看向擂台,清清冷冷的嗓音傳遍各處:“怎了?”
李平安嗓音在雲霧中忽左忽右,喊得卻是:“弟子此刻雖未落下風,但心中著實氣憤,可否用三種以上的術法克敵製勝!”
清素微微頷首:“可。”
“謝師父!那弟子就不給這位師兄留情面了!”
李平安喊的十分大聲。
這自是他攻心之術,為的是羞辱那王宰志。
王宰志果真怒火攻心,此刻一聲大吼,法力震顫、道軀鼓脹,頂著寶塔直直衝向空中,全身法力猛烈爆發。
此刻的他,就如當年衝向十日的一箭!
但王宰志衝出去就是一愣。
符籙。
離地十五丈之處,些許雲霧被瞬間蒸乾,三百六十張青色符籙微微閃爍光亮,在漫天星辰映襯下,別有一番靈動之感。
下方雲霧中,十八道虛影同時捏碎雲槍,動作整齊劃一,掐出控符手印!
上千張符籙同時爆發出璀璨火光, 火光化作漫天火鷹,朝王宰志亂撲而去!
符法成陣!
王宰志身形被火光淹沒,再次被強行壓下,頂著寶塔無能怒吼。
這群火鷹幾乎瞬間就蒸乾雲霧,連片的水汽升騰而起。
蓬、蓬、蓬、蓬!
仙法凝成的十八道虛影同時炸散!
李平安的真身卻不在擂台!
空中忽地響起了陣陣誦經聲;
李平安腳踩劍鞘,離地百丈、負手而立,低頭注視著台上被符陣鎮壓的王宰志。
李平安背後,六只圓環狀的儲物法器一字排開,其內成排的開始飛出點點星光。
而後群星直落擂台!
那赫然是一把把飛劍、飛刀、長針、流星錘、雙節棍……各類暗器、兵器不一而論,總數有五百之眾!
足足五百件法器!
這些法器有幾個共同的特點。
比如,它們都是普通法器,但煉製的十分工整,品質頗為不錯;
又比如,每件法器身上都鑲嵌著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靈石,而這靈石內部似雕刻著簡單的禁製,此刻已是頗不穩定,在王宰志身周密密麻麻地懸浮,自身不斷震顫。
符陣、器陣;
這種不用耗費太多本身法力的進攻手段,就是李平安今日唯一的致勝之路。
李平安目光撇到了那位臉黑成鍋底的畢長老,淡然道:
“各位王宰志的師長不必著急,弟子下手,自有分寸。”
言罷,他左手下壓、五指遙遙對準王宰志,優雅攥拳。
萬器爆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