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鴆鳥
「沒有一點痕迹?」陸行鳳不死心地問。
「無。」
陸簡發現時,折絳樓內空無一人,仿若之前關在裡面的陸吟夕是黃粱一夢。
「難道,姐姐她……是自願跟賊人離開的?」
對面,陸行朝目光沉沉地看過來,薄唇開合:「自願又如何,她逃不了的。」
陸行鳳苦澀地笑笑,陸簡估計也猜到了——陸吟夕是自願離開的——才會……
他們都沒想到,吟夕居然能逃出去。或許他們還自大地以爲,女子對他們已經生出了幾分愛意。
「侯爺他?」
「他還是那個樣子,你難道不知?」陸行朝闔眸,他在聽瀾苑發現了幾枚殘缺的脚印,查了好幾日也一無所獲。許久沒休息過,他也累到極點,眼下淡淡青黑。
「別去找他,除非你想死。不過,我聽說他派出了他手下所有的暗衛。」
「啊……如果賊人欺負姐姐怎麽辦!她太傻了,怎可隨便跟人離開!定是哪個見色起意的男子,她會吃虧的!」陸行鳳急了,他知道陸簡發起瘋來根本不認人的,他們只能靠自己。
「要是他們離開了京城,再想找到姐姐就如大海撈針。」
「她還在京城。」陸行朝說。
「你怎麽知道?」
陸行朝不回答。
見大哥不肯開口,陸行鳳沉吟一會,下定决心般從懷中拿出一枚玉扳指。
血玉製成的扳指上刻著一只鴆鳥,振翅而飛,漆黑的圓眼在燭火下染著妖冶的光輝。
「我……」
「沒用的,還不到時候。」陸行朝瞟了一眼。「你忘了他的話?」
他的話激怒了陸行鳳,「我想試試!那你叫我像個廢物一樣只能乾等著嗎!」
陸行朝不爲所動,玄衣似墨,長髮如夜色,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輕嘆似地低語:「想試就試。」
「我說了,她逃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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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行鳳拂袖而去。
……
十歲的陸吟夕第一次踏入宣陽侯府。
她長在村子裡,頭一次見到如此華貴的府邸,有些無所適從。
「這是你大哥和弟弟。行朝行鳳,以後吟夕就是你們的姐妹了。」陸簡一手攬著小吟夕的肩頭。
她看到陸家兄弟的第一眼,就被二人風姿震撼了。不愧是侯府的少爺們,隱約能看出陸簡的影子,那氣質是溫和的裴二哥無法比的。
九歲的陸行鳳好奇地跟哥哥交頭接耳:「大哥,我有姐姐了?她怎麽待頭待腦的。」
陸行朝初顯少年模樣,老成地站著巋然不動,垂眸看向畏畏縮縮的吟夕。他的目光十分專注,讓吟夕想起山裡的野狼,充滿侵略性。吟夕覺得自己從內到外都被他看穿了。
她攥緊小手,鼓起勇氣道:「兄、兄長,我叫吟夕。」
「……了的。」
小吟夕疑惑:「你說什麽?」
「我說,」陸行朝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冽。「你逃不了的!」
啊!
陸吟夕從夢中驚醒,渾身冷汗粘住衣物,陰冷地難受。
她喘了好一會才平復下來,回想剛才的夢。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這幾日一直在憂心陸家的消息。
不過,自己第一次見到陸行朝時,他說了什麽來著?陸吟夕皺眉,試圖回想。
好像是——「不要叫我兄長」……
陸吟夕逃走的第五天,她被梅雙晟藏在平川侯府最深的庭院內,雲隱閣。
梅雙晟端著一盤水靈靈的荔枝走到門前,輕敲。雲隱閣是他的書房,裡面有許多機密,他早勒令不許任何人擅闖。這裡是藏匿吟夕的絕佳地點。
陸吟夕的衣食,他全都不假人手。是以,無人知道雲隱閣內多出了個女子。
「誰?」
「是我。」他笑著推開門。「快嘗嘗,快馬加鞭送來的荔枝。」
屋內,一身黃衫的女子轉身,靈動的眉眼帶著驚訝。「侯爺……」
「我不是說了,不用叫我侯爺。」梅雙晟放下荔枝。「叫我雙晟就好。嗯?小雀。」
以防萬一,梅雙晟絕不會叫她真名,乾脆就用了她瞎編出來的這個「小雀」作爲稱呼。
「多謝侯爺。」她不改,梅雙晟也只好無奈地應了,「陸府那邊有消息嗎?」
「沒有,他們沒把你消失的消息散出去。多半,」梅雙晟頓了一下,把下半句話咽回了肚子裡:多半是爲了保護她的閨譽。「何必想那麽多?左右你在我這裡,他們絕對找不到你。」
他不知道陸吟夕從他的心聲中聽到了他沒說出的下半句話,心情複雜地低下頭。
「難道我要一輩子躲在侯爺府裡,不見外人嗎?」
【有何不可,只讓我一人見,讓我一人欣賞。】
「當然不會。」
陸吟夕心一沉,果然,平川侯府和陸家一樣危險。她告訴自己要冷靜與梅雙晟周旋,不可露出馬脚。
「侯爺,吟夕感念您的大恩,必不會忘。只是我還有一事相求,等風頭過去後,求侯爺把我送出京城到尼姑庵中,吃齋念佛聊度殘生。吟夕會日夜爲侯爺祈福,保佑您平安順遂。」
梅雙晟看到陸吟夕眼中的堅定,有些發慌。
「你不用這麽快下决定,先在這雲隱閣好好歇著,嗯?過段時間冷靜下來,我們再談未來之事。」
說完,他怕陸吟夕再說什麽,逃也似地走出門。
關上門後,他心煩意亂地嘆口氣,匆匆離開了雲隱閣。他前脚剛走,後脚,一個華服女子就從樹後鑽了出來。
「大哥這幾日,怎麽這麽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