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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換址

初八一整天,秋菊一直沒回來。
直到初九,甄十娘也開始有些不安,一早就吩咐李長河和孫慶良出去迎。
孫慶良臉色古怪。
上廄就是他們的天下,有紀懷鋒在能出什麽事兒?
女人就是多事!
再說,他們是奉命來保護她的,一個丫鬟的死活跟他有什麽關系?心裡一百個不願意,可到底是被甄十娘的氣度壓住了,不甘不願地隨李長河出去了。
傍晚時分,秋菊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回來了。
“……聽說那些山貨都是您親手晾曬的,老夫人高興的什麽似的。”她坐在炕上津津有味地給甄十娘講蕭府的事情,“看到您送的阿膠就直問奴婢,好端端的,您怎麽說不熬就不熬了?害得她白花花的銀子也買不到。”咯咯笑道,“還說正打算厚著臉皮跟您討要呢。”
甄十娘就松了口氣,“喜鵲還擔心送去的東西太寒酸,你被蕭老夫人大棒子攆出來呢。”
“怎麽會?”秋菊嘻嘻地笑,“老夫人可喜歡奴婢呢,還賞了奴婢好多衣服。”把帶回的衣服向甄十娘獻寶。
都是上好的錦緞,竟有十幾套,還有沒上過身的,甄十娘見了就打趣道,“……我們家秋菊以後的嫁妝都有了,這下我可省銀子了。”
“奴婢才不嫁人!”秋菊臉騰地漲紅,“奴婢要伺候小姐一輩子!”眉梢帶著股嬌憨的怒意,看上去煞是可愛。
喜鵲就白了她一眼,“……有事也不派人報個信,下次再敢這樣,我明天就把你嫁出去!”
秋菊小臉頓時一抽。“……奴婢不是擔心另雇馬車得花銀子嗎?”
原來,真如甄十娘所料,蕭煜以為她會去,就留了秋菊在那等。
秋菊高高興興地在蕭府等了一天,結果甄十娘並沒有去。
怕家裡人擔心,秋菊初八一早就要走,是蕭煜看了甄十娘的信,想到能把這麽大的買賣全權托付給他,甄十娘身子不好不堪顛簸之苦固然是一方面。更可見她心胸的豁達。
世人熙熙,皆為利來。
這世上舍命不舍財的人比比皆是,放在誰,便是病入膏肓,爬也會爬了來把這樁買賣做成了。可她就這麽放心地交給了自己。單這份拿得起放得下的心胸,一般男人也做不到!
原本只是感激她救了母親,欣賞她一身精湛的醫術,見了這言辭切切的信,蕭煜對甄十娘隱隱生出一絲惺惺相惜之感,又想到她那鏡花水月般短暫的生命,就索性讓秋菊又留了一天。他放下手上的事物親自去了趟太醫院,把一切談妥後,才讓秋菊帶了他的信和太醫院的訂單回來。
“再雇輛馬車能花幾個銀子!”喜鵲白了她一眼。
以前是她們窮,花一文錢也心疼。現在雖不富余,可另雇一輛小馬車讓李長海回來也不過幾百文,她們還拿得起,就這麽讓她們牽掛了整整兩天。尤其甄十娘的身體還不好,喜鵲一想想就有氣。
“奴婢哪……”
奴婢哪有銀子?
秋菊小聲辨駁道。話說了一半,忽然想起自己讓紀懷鋒出去住客棧的事兒,她臉憋的紫紅,“小姐……奴婢……”磕磕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甄十娘以為她嚇著了,就給喜鵲遞了個眼神,“秋菊還小,第一次出門不知輕重,你說一次她就記住了,你別嚇著她。”
喜鵲就歎了口氣,“……我也是擔心你,小姐這兩夜都沒睡好。”
“不是這個……”秋菊搖搖頭,“奴婢知道喜鵲姑姑是擔心奴婢,是……”她眼淚刷地落下來,“奴婢把小姐的銀子都花光了!”從小就沒見過大錢,第一次自己做主花了這麽大一筆錢,秋菊感覺像天塌了似的。
“什麽?”喜鵲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吃住都在中堂府,她怎麽能花上那麽多銀子。雖然不缺吃穿了,但她們還沒富裕到可以那麽揮霍的地步。
“你慢慢說……”見秋菊哇哇地哭,甄十娘就啪了啪她後背,“那銀子就是給你應急零花的,你只說清楚都花哪去了就好。”
聲音祥和,聽不出一絲責備。
秋菊很就安定下來,斷斷續續地把讓李長海和紀懷鋒出去住客棧的事兒說了,“……東升客棧一夜也就幾百文,誰知道,上廄的那麽貴,一夜竟要三兩,李二叔說結帳時他們差點被扣下,幸虧紀大哥兜裡還有銀子。”東升是梧桐鎮上的小客棧。
以為上廄的客棧就算貴些,也不過再多幾百文罷了,所以那天她才敢做了那個決定,當時荷包裡有一兩碎銀,十兩整的,他們兩人還要吃飯,怕一兩不夠,十兩又掰不開,她就一股腦都給了李長海。
她哪知道,李長海第一次出門,根本不懂這些,而身為大內侍衛,錦衣玉食慣了的紀懷鋒怎肯聽她的話去找便宜客棧住,三兩銀子一宿的客棧他都覺的委屈,不是李長海反對他會找更大的。
甄十娘和喜鵲面面Host:1 To Page:2相覷。
這幾天他們一直牽掛這件事呢,不是怕秋菊有負擔,她一回來就問了,見秋菊竟自己想到了,甄十娘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秋菊,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屋子出奇的靜,秋菊臉色有些發白。
回過神,甄十娘微微笑起來。
“這件事兒你做的對。”把之前的擔心說了,欣慰道,“我們秋菊長大了!”
“奴婢這件事做對了?!”眼淚還沒擦乾,秋菊就咧了嘴笑,“小姐不怪奴婢?”
喜鵲笑罵道,“你總算聰明了一回兒。”
秋菊不好意思起來,“奴婢一開始也沒想到,都是紀大哥左問又問的,讓奴婢起了戒心。”
甄十娘心裡一驚,不動聲色地問道,“……他都問了些什麽?”
秋菊就把紀懷鋒的問話學了一遍,“……奴婢嚇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也不知該怎麽回答好,就裝啞巴。”
“看來小姐平日真沒白教你……”喜鵲聽得驚心動魄。
甄十娘卻皺緊了眉頭。
拜訪閨蜜,按說就應該用閨名,怎麽紀懷鋒竟會質疑她不用夫家的姓氏?還是……
她神色忽然一正,吩咐喜鵲道,“你現在就去找長河,讓他去趟瑞祥藥鋪,求李齊幫忙在梧桐鎮或周邊找一處適合開咬的院落……”
喜鵲疑惑不解,“不是已經買房子了嗎?”
“那房子太小了。”見喜鵲還瞪著眼,“我原是打算開個小咬的,如今蕭大人竟給簽了二十萬粒的契約,那個房子根本不夠折騰……”又道,“開咬不僅要交通方便,還要水質好,李齊懂行,讓他幫著挑最合適不過了。”
更主要的,那房子離祖宅太近!
從剛剛秋菊的話裡,紀懷鋒絕不是質疑她拜訪中堂府為什麽不用夫家的姓氏,而是知道她姓甄,知道她的底細!
紀懷鋒師門和沈鍾磬有淵源,這也不難理解,可誰知道他們的淵源有多深?
敢把咬開到祖宅旁邊沈鍾磬的眼皮底下,她是算準了他不常來,現在卻憑空多了一個和他淵源甚深的紀懷鋒,將來還會有一堆丫鬟婆子,誰知道他們哪天會背叛自己?
這咬是簡武簡文未來的根基,絕不能有一絲疏忽,免得哪天和沈鍾磬鬧翻了,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我們哪來的銀子?”喜鵲疑慮重重。
“這個我想辦法,你去吧!”甄十娘推了她一把,“趁天還沒全黑,路好走。”太醫院的訂單簽了,咬的事就得抓緊辦了。
見甄十娘說的鄭重,喜鵲趿鞋就下了地。
“是奴婢說錯了什麽,小姐才臨時想換地方開咬?”秋菊不安地看著甄十娘。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秋菊總是孩子,不想和她說的太深,甄十娘笑著轉了話題,“蕭老夫人問我怎麽不製阿膠了,你是怎麽說的?”
“奴婢說您身子不行,險些掉到膠鍋了,昏睡了兩天兩夜……”想起這件事兒,秋菊眼睛還有些發紅,“老夫人聽了,唬得什麽似的,直到奴婢臨回來時還一直囑咐,再不許您熬阿膠給她送。”
甄十娘哭笑不得。
這秋菊,也夠會煽情了,看她這樣子,和老夫人說話時一定是哭的稀裡嘩啦。
這下可好,明明一車不值錢的東西,被她這一煽動,都成了她拿命換來的了,蕭老夫不感動才怪。聽了這話,甄十娘感覺自己就是個超級大忽悠,拿一車沙礫換了一車珠寶回來不說,還讓對方感激涕零的。
她臉色微微發熱。
轉念一想,這樣也好,她正愁怎麽跟蕭煜解釋呢,就讓他認為她是因為這個才讓簡大夫的名號從此銷聲匿跡的好了。
正想囑咐秋菊以後出去再不許這麽說,就聽秋菊說道,“老夫人還問您是怎麽得的病,奴婢說你是產後血蹦,能撿條命已經是萬幸了。”
這傻孩子,到底還是把她的老底給交出去了。
甄十娘歎息一聲,忽然心砰地一跳,“……蕭老夫人知道文哥武哥的事兒了?”
隱隱地,甄十娘心裡泛起一股不安,蕭煜和沈鍾磬畢竟是莫逆的交情。

第97章 入府

「嗯……」正說的高興,秋菊沒發現甄十娘的異樣,「老夫人問文哥武哥幾歲了,長的好不好看,聽不聽話,還特別囑咐奴婢下次帶了去讓她瞧瞧,還說峰哥就快三歲了,正想找個玩伴。」

蕭老夫人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給文哥武哥安排個好未來啊。

像她們這些寒門小戶,兒子能有幸給這些*做陪讀、玩伴,有機會闖入上層社交圈,結交一批*,就是一生受用不盡的財富!

甄十娘眼睛微微有些濕潤。

她何德何能,得蕭老夫人如何厚愛?

一瞬間,因秋菊無意中泄露了簡文簡武的事而生出的那絲不安消失殆盡。

她不會進將軍府,也不會和沈鐘磬有同進同出的機會,以他妻子的身份遇到蕭煜的概率幾乎是零;蕭煜和蕭老夫人都不知道她是沈鐘磬的妻子,在她們眼裏,她就是一個平平凡凡的小醫女,知道了她有兩個孩子也無所謂。

想通了這些,甄十娘人也明朗起來,聊了一會兒,又囑咐秋菊以後不管對方多熱情再不可這麼掏心掏肝的把家底亮出去,才打發了她去洗漱休息。

接下來,甄十娘認真跟趙嬤嬤學了幾天宮廷禮儀。

學禮儀也有說道,一個姿勢,只要你體會了要領,動作做到位了就算過關,但做到什麼程度才算是到位,這得由禮儀嬤嬤說了算,讓你保持一個姿勢不變,端一個時辰也是她,端一天也是她。

看着沒什麼,可學禮之人吃的苦頭卻就不一樣了。

這趙嬤嬤來之前受了楚欣怡的賄賂,原是打算修整甄十娘一番的,怎奈甄十娘處事沉靜大方,對她事事尊重外又處處透著機鋒,再看她那一根指頭就戳倒了的身子骨。不折騰都活不起,一旦被折騰倒了,上元節入不了宮,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思來想去,趙嬤嬤索性就打消了整治的念頭,真心調教起來。

左右那楚欣怡遠在十萬八千里的上京城。甄十娘在這邊學禮儀時吃沒吃苦她也看不到。

甄十娘大婚時正值選秀年齡,大婚前曾準備選秀女的,後來先帝下旨賜婚,她才被免了選秀義務,可當時也學了全套的宮廷禮儀。如今雖換了靈魂,她對這俱身體原主人的思維經歷沒一點記憶,但這俱身體本身卻是有記憶的。那些複雜繁瑣的禮儀經趙嬤嬤略一提點,她便本能地做了出來,而且做的極好。

知道她出身尚書府,趙嬤嬤也並不驚訝,兩下都落得輕鬆,倒是調教秋菊頗費了趙嬤嬤一番心血。

看到秋菊被折磨的小臉直抽抽,甄十娘也心疼,但想到秋菊不能僅僅只做個端茶送水的小丫鬟。以後隨着自己藥廠的開業,她和喜鵲都要代自己出頭和各方各面打交道時,又忍下了。只把家裏僅剩的兩批上好綢緞送給了趙嬤嬤。

隨着上元節的到來,將軍府里湧起看一股暗潮。

「將軍讓榮升去接夫人了……」

「是帶了四輪的高棚馬車……」

「車裏還放了兩個炭火盆呢……」

正月十三一大早,將軍府的下人們見面便不再是早上好的問候語。而是被一個你知不知道的眼神代替,然後再神神秘秘地看看左右,小聲嘀咕起來……

有萬歲聖旨,甄十娘上元節要覲見沈妃娘娘,這倒沒什麼稀罕,稀罕的是將軍竟用了將軍府里最高規格的馬車……啟用了迎接主母的儀程……於是,闔府的人都在想。

不知夫人這次回來,是不是就住下了?

「……竟用了四輪高棚馬車去接?」楚欣怡正在核對賬目,聽了春蘭的回話,不可置信地抬起頭。

她主持中饋五年,將軍都不許她用那輛四輪高棚馬車!

「門上的小廝瞧的清清楚楚,又親口問了的……」

「沒安排住哪個院子?」

「奴婢問了紅蓼,她說將軍沒吩咐給誰準備房間……」紅蓼是伺候沈鐘磬起居的大丫鬟。

那就是說不是住在正房了?

楚欣怡忽然笑起來。

「姨娘?」春蘭懷疑她家姨娘是不是被氣糊塗了。

「……她是奉旨進宮,將軍自然要做給萬歲看!」楚欣怡冷冷一笑。

「那就是說,夫人這次被接進來,只是走馬觀花不會久住了?」春蘭嘻嘻笑道。

楚欣怡一哂,「……這得看老夫人了?」

老夫人當眾喊號,將軍府里有她就沒甄十娘。沈鐘磬有那個膽,這次就把甄十娘留下來!

……

「……我正擔心冒昧去了,找不到將軍府的大門呢。」瞧見榮升竟帶了馬車來接,甄十娘笑着打趣道。

從這到上京需要一天,要入宮就得提前一天住在將軍府里,沒有人接應她,甄十娘還真擔心到時楚欣怡會不會讓她進去?

她倒是有銀子住客棧,但這樣一傳出去,可是打了沈鐘磬的臉。

榮升驚愕地眨眨眼。

五年沒回府,她不是真忘了將軍府的大門吧?

四個護院中,紀懷鋒沉穩老練,孫慶良耿直暴躁又天生和簡武犯克,兩人三句話就能鬧得跟一對鬥雞似的,把他留在家裏甄十娘還真不放心,擔心簡武被他欺負了,但想到內宮不比別處,一個閃失就會招來殺頭之罪,最後決定讓紀懷鋒在家裏看着他,自己則帶了性格比較溫和的郭秀和遲繼偉。

起早趕路,一行人傍晚時分便到了將軍府。

有沈鐘磬事先吩咐,榮升直接把甄十娘帶到正房,又另讓人將郭秀和遲繼偉帶到客房好好安置。

他們身份不同,都是大內侍衛,自然不能向一般護院對待。

正房門楣上的牌匾早已由凝霜齋換成了浩然居,幾個小丫鬟正在穿堂里嬉鬧,見榮升突然帶了兩個女子進來,呼啦一下圍上來,好奇地打量著甄十娘和秋菊。

秋菊下意識地擋在甄十娘身前。

甄十娘輕輕拍了拍她,把她拉到一邊,淡淡地看着眾人。

「榮升。她是誰?怎麼帶這兒來了?」紅蓼擺手制止眾人的喧鬧,問榮升道,「你知道將軍的脾氣,這屋裏從不許女人進來的!」雖然這就是甄十娘五年前的院子,可當初的丫鬟早被楚欣怡換的乾乾淨淨,這裏還真沒人見過甄十娘這個正經主子。

榮升心裏暗暗叫苦。「讓把人接這兒來,將軍怎麼不事先安排一下。」嘴裏大聲解釋道,「她就是夫人,還不過來見禮。」餘光偷偷覷著甄十娘的神色。

別人鄙棄甄十娘,但隨在沈鐘磬身邊。一直替他安排祖宅里的一應事物,榮升感覺,沈鐘磬嘴上雖然從來不說。但他心裏對甄十娘與其他女人絕對不同,那份耐心和縱容甚至超過了對待楚欣怡。

也因此,他對甄十娘也越發尊重,已隱然把她當成主子,瞧見她神色平淡,並沒因紅蓼的無禮生氣,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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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夫人?

眾人一陣唏噓,一瞬間。冷笑,嘲諷,不屑代替了好奇。大家的目光又重新聚到甄十娘主僕身上。

卻並沒人依榮升之言上前見禮。

「……夫人不是早被將軍遺棄了嗎?」一個俏麗的小丫鬟嗤笑一聲,「這又是從哪裏蹦出來的夫人。」

「雲珠大膽!」榮升臉色一黑,「萬歲聖旨。讓夫人明日覲見沈妃娘娘,敢說夫人被遺棄了,你是想讓將軍抗旨嗎?」

屋子頓時一靜。

這帽子扣大了,明明知道眼前就是個棄婦,可誰也不敢再接茬,雲珠早悄悄閃道眾人背後。

不愧是沈鐘磬的大丫鬟,紅蓼很快回過神來,訓斥眾人道,「大家都沒活了,聚在這兒瞧熱鬧?」

眾人哄的一聲散了開去,只剩下日常伺候沈鐘磬的另一個貼身大丫鬟紅桑笑嘻嘻地站在一邊,冷眼看着甄十娘主僕。

見眾人不給甄十娘見禮就都跑了,榮升嘴唇動了幾動,要開口叫住,想到這院裏的丫鬟自比其她院裏的驕縱,自己說了也未必聽,倒叫甄十娘更沒臉,便索性裝了糊塗,扭頭看向紅蓼,「……將軍一早就吩咐我把夫人接到浩然居,紅蓼姐姐先給安排個房間,好歹伺候着安歇了,其他的待將軍回來再說。」

沈鐘磬在祖宅就不和甄十娘住一個屋,他也不敢擅自就讓甄十娘去正屋休息。

知道榮升絕不會打誑語,紅蓼不由犯起難來,沈鐘磬沒吩咐她收拾房間,這匆忙間讓她把人安置在哪兒?

「不知夫人要來,房間都沒打掃,這冰天雪地的現燒恐怕來不及。」紅蓼和紅桑交換了個眼神,「要不,夫人就先和奴婢擠一夜吧,東耳房還空着,待明日奴婢打掃了,夫人再搬過去?」話是商量,語氣卻是命令式的。

和她擠一個屋?

甄十娘就皺皺眉。

一直也沒把自己當成沈鐘磬的妻子,被榮升帶到這兒來,她也沒打算就登堂入室去住正室,想着院裏這麼多房間,哪怕給收拾個柴房也好,對付著住一夜,明日覲見了沈妃娘娘她就抬腿走人,也犯不着跟這些眉眼都長到天上去了的奴才們置氣。

可是,現在紅蓼竟讓自己和她擠一個房間,明顯就是把她當成奴才看。

今日她果真住了丫鬟的房間,紅蓼明天就該讓她給倒洗腳水了!

目光漸漸地變的清冷,甄十娘慢慢地掃了紅蓼一眼,一句話也沒說,抬腳朝正室走去。

五年前來到這裏的第一夜,她便是落在這個院裏。

對這裏,她記憶尤深!

見甄十娘不理自己不說,竟徑直朝沈鐘磬的卧室走去,紅蓼怔在了當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夫人!」她急匆匆地追上去,「……那是將軍的卧室,您不能進去!」

她家將軍和老夫人對這個夫人都深惡痛絕,今天真把她放進去,自己非被剝了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