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蕾夫人先坐下，她見娜麗絲還站着，便朝那張空着的椅子看去，“娜麗絲小姐，請坐。”
娜麗絲毫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坐下。
落座後，她將籃子放在腿上，掀開蓋子，從裏面取出一個水波紋橢圓形玻璃瓶。那瓶內盛裝着淡金色的液體，一股濃郁雍容，恰如牡丹盛開旳花香從那木質瓶塞中飄了出來。
布蕾夫人一嗅到那股香味，便眼前一亮。
牡丹！
布蕾夫人此人，愛牡丹成癡，否則也就不會在這院子裏種滿牡丹了。
娜麗絲將瓶子放在布蕾夫人的手邊，態度恭敬，卻不諂媚地說道：“夫人，三年前的我還默默無聞，我調製出的第一件作品就有幸能得到夫人的賞識。因爲夫人對我的認可，調香師娜麗絲的名聲這才逐漸打開。於我而言，夫人便是伯樂。爲了感謝這份知遇之恩，我特意爲夫人調製了一款新型香水。”
“這瓶香水，全世界獨一無二。”
娜麗絲說完話，卻注意到布蕾夫人遲遲沒有伸手去拿那瓶香水。
見狀，娜麗絲心跳的有些快，雙手下意識交叉握在一起，忐忑地問道：“夫人不喜歡嗎？”
聽見娜麗絲提出的問題，布蕾夫人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娜麗絲，笑着說：“娜麗絲小姐有心了，能調製出這獨特的牡丹香水，可見你爲了調製這香水，對我做過不少了解。”
她看似在笑，實則卻是在向娜麗絲傳達她的不滿：你爲了討好我，刻意去調查我的喜愛，這令我非常反感。
娜麗絲聰明着呢，當然聽得出來布蕾夫人的警告。
娜麗絲可不想讓布蕾夫人誤會。
布蕾夫人欣賞她的調香才華是一回事，若她敢因此去調查布蕾夫人，那就是不懂規矩了。
娜麗絲倒也沒被布蕾夫人嚇到，她不卑不亢地說：“想必夫人也看出來了，我出生於冰之洛河城南部的五湖街。在我們那裏，消息相對閉塞，今日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布蕾夫人最喜歡的竟然是牡丹花。”
布蕾夫人聽着，沒有做聲，不知道是信了娜麗絲的話，還是根本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娜麗絲一邊揣摩着布蕾夫人的心思，一邊說：“外界都傳佈蕾夫人最愛玉蘭，可我幾次從新聞上看到夫人，都覺得夫人比起那素雅的玉蘭，卻更像是粉紅的牡丹。或許，這是我身爲調香師的直覺吧。”
直覺。
布蕾夫人終於笑了，笑容依然很淡，“哦？是嗎？那你說說，我哪裏像牡丹？”
娜麗絲知道接下來的答案，是能否打動布蕾夫人的關鍵。
她斟酌而真誠地說道：“世人都說牡丹花俗氣豔麗，因此它從來就得不到文人跟強者的喜歡。但千人眼裏有千花。你又怎知，你眼裏俗不可耐的牡丹，不是他人眼裏雍容富貴的唯一呢？我們五湖街雖然消息閉塞，但城主大人與夫人感情深厚的事，早就傳遍了中洲每座城市，每一條街。被城主大人獨愛的夫人，可不就是那牡丹麼？”
娜麗絲望着那瓶香水，目光突然變得柔和跟羨慕起來，她告訴布蕾夫人：“夫人，它叫摯愛。就像夫人之於城主大人，是無可取代。”
娜麗絲把她這輩子的馬屁都用在了這一刻。
而布蕾夫人聽見娜麗絲的一頓彩虹屁，好一會兒都沒有做聲，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思量跟猜測。
須臾，布蕾夫人突然笑了。
“你這馬屁拍得有些過分了。”布蕾夫人不可能看不出來娜麗絲是在刻意奉承她。
不過…
“老子喜歡。”布蕾夫人蹦出了一句不符合她貴婦人氣質跟身份的俗語。
娜麗絲被驚了一跳，但面上絲毫不顯。
“您喜歡就好。”
布蕾夫人這纔打開瓶塞，用滴管取出兩滴香水，將它擦在耳根下，又抹了一點在髮絲上。
她願意用這香水，便是接受了娜麗絲獻給她的禮物。
輕嗅着那股縈繞在她鼻息間的花香，布蕾夫人語氣慵懶地開口了，她說：“我這人就是俗不可耐，我喜歡大朵大朵的牡丹，就如同我喜歡身強體壯的漢子一樣。我喜歡金燦燦的首飾，喜歡誇張華麗的裙子，當然，莪更喜歡你這種拍馬屁拍得如此不走心的傻姑娘。”
聽到這話，娜麗絲高高懸着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
布蕾夫人望着娜麗絲，終是問起：“說吧，你誠意滿滿地來見我，還帶來了你的朋友們，究竟所爲何事？”
娜麗絲心裏一喜。
布蕾夫人肯主動問起，那十有八九就是願意幫這個忙了。
娜麗絲不敢遲疑，也不敢跟布蕾夫人兜圈子，直接說明來意。“我的朋友們，想要見一見城主大人。”
布蕾夫人絲毫不意外會聽到這個答案。“我就知道。”
布蕾夫人並沒有詳細過問興趣娜麗絲那幾位朋友的遭遇，也沒有當場給娜麗絲肯定的回覆，反倒向娜麗絲提出了一個強人所難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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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年紀輕輕的姑娘，好不容易來這繁華的九神區走一趟，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纔對。而你卻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我猜，你披風跟面罩之下，一定藏着某種祕密。”
布蕾夫人突然朝娜麗絲靠過來，壓低聲音說道：“要我幫你可以，但你必須用你身上最大的祕密跟我交換。”布蕾夫人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說：“摘下你的面紗，脫掉你的披風，讓我看看，你最大的祕密是什麼。”
聞言，娜麗絲當場愣住。
她沒想到布蕾夫人會如此刁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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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聽人說，布蕾夫人是個性情難以琢磨的女人，娜麗絲原本仗着布蕾夫人對自己有幾分欣賞，便希望布蕾夫人能對自己寬容幾分。
能提出這樣強人所難的要求，可見在布蕾夫人的眼裏，她娜麗絲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
如果不是她的調香天賦入了布蕾夫人的眼，恐怕這輩子都沒資格出現在布蕾夫人的面前。
布蕾夫人見娜麗絲露出了錯愕跟猶豫的表情，她神情不變，依然淡笑着。“怎麼？對我感到很失望？覺得我跟你想象中的布蕾夫人截然不同？”
娜麗絲沒敢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