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塵神神祕祕的,拉着青蘿就走,林瑾玉在後面道:“你好歹是我們府裏花匠,就這麼走了?”
“我又沒賣身給你們家,你不說我還忘了……”梅落塵朝他伸出一只手,“拿來。”
“什麼?”
“工錢啊!”梅落塵不滿,“當我給你們家打白工呢啊?”
林瑾玉一本正經問:“你一個月多少工錢?”
“二錢!”青蘿在旁接話,“差點給你們林大小姐二兩銀子就買走了,嘻嘻。”
林瑾玉雖不知道原委,但也清楚自己那個異母妹妹的性子,也不追問,果真從荷包裏取出一粒銀子來,遞給他,又順手把青蘿的風帽給她遮到頭上。
梅落塵也不客氣,接過銀瓜子就塞青蘿兜裏,諂媚笑道:“這是哥哥第一次自己做工掙的錢,芊芊給我收着。”
青蘿詫異笑道:“不會吧,你在陳家跟着陳君臨,他沒給你好處?”
“還不是陳大姑娘鬧得?”梅落塵苦哈哈的,“要不是從他那裏沒賺到銀子,我至於跑來給人當花匠麼……”
“你可以給人看病賺錢啊。”
“老頭子說了,歷練時看病不許收錢!不許花家裏的錢!”
“……所以你平時都是怎麼活下來的?”
“蹭喫蹭喝……”
“……哥,委屈你了。”青蘿一把摟住他胳膊,“走,跟我混,包你喫香的喝辣的!”
梅落塵雖然個子高,但身體清瘦弱不禁風,毫不費力的就被青蘿拐走了。
林瑾玉看着面前喫完的狼藉,因青蘿喜歡這裏,便不想讓下人過來擾了清靜,只得自己親自收拾了,才披上大衣,跟着一起離開。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他不放心他們兩個,用自己的馬車親自把他們送回客棧,又重新把青蘿額角的傷口換了藥,才放心離開。
採荷看到傷口,差點被嚇死,圍着青蘿轉,一刻也不肯離開。
“採荷,你去歇息。”青蘿攆她。
“我不,早知我就跟着小姐您一起去,省的被那起小人瞎了眼,朝您身上招呼。”採荷自責的不行。
臨來的時候,素心桂香都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好好伺候,結果她還是讓小姐帶了傷。
作爲一個專業的侍女,這是她的恥辱!
結果人家自己還根本不當回事。
這簡直讓採荷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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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讓她待着吧。”一旁暖暖和和窩在椅子裏的梅落塵,捧着茶杯,優哉遊哉的說。
他都開了口,青蘿只得放棄看書的想法,隨採荷張羅。
“我早就讓客棧備着熱水,小姐您先泡澡暖和暖和。”採荷這才展顏,轉身又對梅落塵道,“梅公子,我們小姐要沐浴,您待在這裏是不是不太合適?”
梅落塵懶懶的不捨得離開:“這裏暖和。”
“暖和也請您回自己屋子去。”
採荷毫不退讓。
她的性子就是如此,奉誰爲主子,心裏就只有主子一個人。別的人地位再高再厲害,她也全然不放在眼裏。
梅落塵十分委屈
的爬起來:“芊芊,你的丫頭也太厲害了。”
“你別見怪,”青蘿笑道,“來的時候,我已經讓人把你屋子裏放了銀炭盆,這會屋子也應該暖了,你儘管回去便是。”
“啊呀!”梅落塵高興起來,“果然還是我們芊芊知道疼人,我這就去啦!”
他走兩步又問:“明早喫什麼?”
青蘿擺手:“不用你操心,來喫便是。”
“好。”梅落塵高興的去了。
青蘿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嘆氣。
好好一孩子,瞧被梅家折騰的,明明隨便就能動用數十萬銀子,每天還得操心喫什麼。
這樣的天才,理應是被呵護的。
梅家對於後輩未免太苛刻了。
待採荷打了熱水,把浴桶灌滿,又把炭盆燒的旺旺的,屋裏暖氣直朝外衝,才允許青蘿寬衣。
她伺候人還是按照在宮裏養成的習慣來,無論是喫的用的還是沐浴保養,按部就班,絕不敷衍。
青蘿雖然隨性慣了,卻也不攔着她,由着她來。
“小姐雖說年紀輕,皮子嬌嫩,但這保養的工作也不能馬虎了,”採荷給她解開頭髮,用木梳從上到下,仔細輕柔的梳了一百遍,才放手,笑道,“頭髮也是頂頂重要的。”
青蘿躺在溫暖的浴桶裏,閉着眼,笑道:“不管怎樣仔細,人總歸是要老的。順其自然也好。”
“雖然變老是避免不了,但咱們可以延緩這個過程呀,”採荷把掌心搓暖和了,站在她身後,用指腹給她按壓眉心,“您看葉妃,雖然她已經快三十了,看着可不是還是小姑娘一般?”
青蘿想到葉妃的嬌弱模樣,點頭:“確實。”
這個年代女人普遍成親早,生孩子早,操勞的也多,也就更容易顯老。
三十歲的人,在青蘿的前世可能還是個嬌嬌女,在這裏,可能都做了婆婆。
而像葉妃那樣依然嬌嫩如同少女的,確實少見。
青蘿睜開眼:“她一向都是你伺候?”
“也不是我一個人,在家裏的時候,葉妃身邊光大丫鬟就有八個,二等丫頭和婆子就不用說了。”採荷嘆道,“她在家裏過的纔是真正千金小姐的日子呢。當着小姐說句沒規矩的話,咱們女人也就在孃家那幾年的好日子過,嫁了人啊……且看男人了。”
青蘿笑:“你這話,我贊同。”
“所以我常說小姐委屈,咱們大周哪一年的文魁,那都是千尊玉貴的,”採荷爲她抱不平,“您看上官丞相,當初在宮裏當差,也是嬌貴的什麼一樣,哪跟您似的,待在鄉下地方喫苦?”
青蘿聽了只笑笑。
原來她在平陽當縣令,在別人眼裏是喫苦呢。
怪不得女皇拿這個懲罰她。
如果不需要受朝廷牽制,她倒覺得在鄉下當土皇帝不錯,逍遙自在。
只可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閉着眼,享受採荷的按摩。
外面落雪簌簌,不時有枯枝被壓折的聲音傳來,讓夜晚顯得安靜無聲。
直到渾身被泡的暖烘烘,香噴噴,青蘿才裹着一張大羊絨毯子,窩到牀上,就着一點燭光,看看書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