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勞役工作結束後,袁婷就和其他的獄友一起去食堂喫飯。
她跟其他人混坐在一起,見到朱翠英端着餐盤,一個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慢悠悠地喫着。想到先前朱翠英投給自己的那個眼神,袁婷心裏就發慌。她沒忍住,問了身旁的女人,“爲什麼從來沒看到別的人和朱翠英一起喫飯啊”
坐袁婷身邊的是一個叫高梓桐的年輕女孩,才二十多歲,是販毒進來的。聞言,她朝那朱翠英看了一眼,才說,“她跟我們不一樣。”
“爲什麼”
“你仔細看看,咱們監獄上千號人,有幾個像她似的她坐牢都坐得優雅,你看看,她喫飯,又慢又好看,走路昂首挺胸,衣服乾乾淨淨的”高梓桐嘆道,“聽說她還特別愛看書,咱們圖書館的書,她幾乎都看過。”
“雖然都是一羣勞改犯,但她就是咱們監獄裏的鳳凰,咱們這些烏鴉麻雀自然跟她合不來。”高梓桐吐吐舌頭,小聲地說,“這要是在外面,朱翠英這種人,就是高不可攀的貴婦,咱們麼”
她就不說話了。
袁婷望着朱翠英那喫飯也優雅得體的坐姿,不禁感到悵然。
他們做藝人明星的,都是練過形體禮儀的,就她這樣的,和朱翠英一比,卻感到自慚形穢。
喫完飯洗了碗,袁婷離開食堂的時候,又覺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她下意識地朝朱翠英那邊看過去,正巧捕捉到朱翠英那冷漠無情的視線。袁婷心尖一顫,她猛地抓住身旁高梓桐的手。
“怎麼了”
袁婷沒出事那會兒,很多人都奉她年輕時候的容貌爲神顏,高梓桐也是迷過她的,所以在這個監獄裏,高梓桐對袁婷的態度還算恭敬。袁婷緊拽着高梓桐的手,她說,“朱翠英想殺我”
高梓桐愣了下。
她朝朱翠英看過去,這會兒朱翠英已經喫完了飯,正起身,端着餐盤去洗碗池那邊。她那安安靜靜的樣子,可不像是要殺人。高梓桐想到同棟樓有人說過,袁婷精神失常,患了癔症。
她不免安慰起袁婷來,說,“你想多了,她不會殺你。”
袁婷卻堅持自己的看法,又說,“她真的會殺了我她今天都瞪了我好幾次了我懷疑她就是那個鬼”
最近袁婷天天都說她們宿舍有鬼,大家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高梓桐特別憐憫地看了袁婷一眼,心想,人果然不能做壞事,做壞事都是有報應的。以後出獄了,她堅決不販毒了,她得洗心革面做個好人。見高梓桐不信自己,袁婷哭都哭不出來。
到了監獄樓,袁婷磨磨蹭蹭地回到宿舍,推開門,看見朱翠英已經回來了,她神色一僵。
朱翠英朝她點點頭,說,“回來了”
“嗯。”
袁婷硬着頭皮進了宿舍,朱翠英說,“我去洗澡,你一起麼。”
袁婷搖頭,說,“你先去吧。”
熱水提供時間有限,朱翠英抱着衣服就去了沖涼房。等她離開,袁婷這才鬆了口氣。不一會兒,朱翠英回來了,她對袁婷說,“快停水了,你去洗澡吧。”
“好。”
袁婷拿了換洗衣服,去了
沖涼房。
沖涼房裏幾乎沒有其他人了,袁婷隨意推開一扇小門,她脫了衣服,打開花灑。水剛將身子淋溼,袁婷忽然又聽到了季悅的哭聲。袁婷渾身一僵,溫水包裹着她的身體,袁婷卻感到寒冷。
她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快要崩潰。
“滾出來”
“你不要再裝神弄鬼了”
“我不怕你”
袁婷忽然拉開小隔間的門,裸着身子就跑了出來。她拉開門的時候,看見一道人影閃身進了隔壁的一個小隔間,袁婷一愣,意識到了什麼,忽然憤怒極了。“你是誰”
“是不是你故意裝神弄鬼嚇唬我”
意識到最近這段時間自己聽到的,都是人爲製造的,袁婷氣憤至極。她不怕人,她只怕鬼,畢竟她自己就是個狠辣的人。袁婷直接衝進那小隔間裏,小隔間沒關門,袁婷一走進隔間內,就看到一個背對她站着的人。
袁婷將手搭在那人的肩頭,指尖下的肌膚似乎有些涼。
袁婷逮到了罪魁禍首,憋屈了太長時間的她,終於忍不住,對這個人破口大罵起來,“你給我轉過身來,賤蹄子說,是誰讓你嚇我的你要是不說,信不信我”
面前的人,忽然轉過身來,一張年輕漂亮的臉頰呈現出不正常的蒼白感。
這張臉,袁婷認識。
是季悅
“啊”
袁婷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年紀大了,這一屁股坐下去,身體各處的骨頭都在作痛。但袁婷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她雙手在身前亂舞,一邊揮舞一邊朝後倒退,身體在溼漉漉的浴室地板上滑行。
她的嘴裏還在求饒,她語無倫次地求饒,說道,“季悅季悅你別殺我你別殺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那樣害你,季悅,我錯了”
穿着監獄服裝的季悅邁着長腿,朝袁婷走過來,她一句話都沒有說,但那眼神卻冷得嚇人。
見她朝自己走來,袁婷趕緊轉過身朝大門跑過去。
她跑到大門後面,試着拉了拉,卻發現大門從外面被鎖上了。
袁婷用力地拍門,剛想喊話,結果卻被一只冰涼的手捂住了嘴。袁婷被季悅將身體扳了過來,她後背靠着門板,整個人滑到在地上。袁婷徹底絕望了,她抱着頭,嗚嗚嗚地求季悅放過她。
季悅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空洞而詭異,她盯着袁婷,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我在下面好冷啊”
“袁小姐,我好冷啊,你來陪陪我啊”
“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找你,現在好了,我找到你了,你來,你下來陪我好不好”季悅的聲音陰惻惻的,她身後的燈光一閃一閃的,沖涼房裏忽明忽暗,這一幕顯得特別恐怖而詭異。
袁婷被嚇得小便失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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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裏不停地發出嗚嗚地聲音,雙眼充斥着害怕跟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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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婷:
救命啊,有鬼啊,好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