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花原本是個不太容易相信別人的性格,遇見了梁晟,錯付真心。
好在最終梁晟還是給了她一個不算歸宿的歸宿。
去北齊的時候,她帶着梁晟南宮花,一路看天看地看風景,說說笑笑,那時多麼快活!
可如今回去的時候,卻只剩下她一個人。
白天人多的時候尚且不覺得,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的心裏,就失落的厲害。
翻來覆去睡不着,擔心吵醒梅七和採荷,她乾脆爬起來,隨手抓了件斗篷,輕手輕腳走出去。
外面已經完全黑透了,天上只有朦朧的半彎新月,散發着若有若無的光芒。
偶爾幾粒星星忽明忽滅,讓夜色顯得清冷孤寂了許多。
青蘿把斗篷披在身上,信步走到驛站的院子裏,坐到石凳上,聽着初秋寒蟬的鳴叫,低頭默默沉思。
恍恍惚惚間,她似乎聽見不遠處有低低的交談聲。
擡頭朝聲音來源處看去,在院子角落的一叢翠竹下,隱約站着兩個身影。
枝影斑駁,她看不清那二人的長相,只能大概分辨出是一高一矮兩個人。
而且看體型應該是一男一女。
莫不是一對情侶,在這裏月下柳稍頭,人約黃昏後?
青蘿兀自笑笑,不忍打擾他們,正要起身離開,耳畔卻聽見了隨風送來的只言片語。
她的動作一下子僵住。
與此同時,那邊二人也發現了她的身影。
他們同時轉頭看過來,臉龐在月光下顯露出來——
是林瑾玉和白天看到的那個婉約姑娘。
青蘿按住石桌,朝他們笑笑,後退兩步,轉身離開。
“你是柳姑娘嗎?”那婉約女子居然開口叫住她。
青蘿停下腳步,回眸看去:“是。”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面前,林瑾玉已經換下了白天的黑色錦袍,只穿着一襲薄薄的月白色長衫,渾身上下除了腰間一條細細的絲帶,再無其他飾物。
卻愈發顯得眉如遠山,氣質出塵。
而在他身邊的婉約女子,居然也披着銀色的披風,看起來秀麗柔弱。
他們一同站在月光下,彷彿要和月色融爲一體,似是要化羽而去的仙者。
青蘿看着他們。
他們也在看着她。
“柳姑娘,我們白天見過的。”婉約女子微微翹起嘴角,柔和笑道。
青蘿點頭:“是見過。”
“當時我還想這是誰家的女孩子,居然如此漂亮,原來就是那位有名的柳文魁。”她輕輕笑道,“我叫子衿,初次見面,多多指教。”
青蘿一笑:“指教談不上,有機會一起喝茶。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
她說完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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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你們不認識?”子衿有些奇怪,擡頭問林瑾玉,“怎麼你不跟她打招呼?”
林瑾玉隨手摺下一截竹葉,看着青蘿的背影,輕聲道:“來世哪世,誰又殊途。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你跟柳姑娘……”子衿默默咀嚼着他的話,嘆道,“以前在家的時候,只看柳姑娘寫的文章,我就在想,得是什麼樣的七
竅玲瓏心肝,才能寫出這樣錦繡文章?如今見了她,果然當得起那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連我這個同爲女子的人見了,也大爲傾倒。”
林瑾玉微微一笑,轉而道:“你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
子衿皺起兩條秀麗的眉毛:“父親讓我回來待嫁,好煩哦!瑾哥哥,我不想嫁人呢。”
“你都多大了,還不嫁人?”林瑾玉用竹葉枝敲她腦門,“再說高侍郎也早就到了適婚年紀,你還要人家等多久?”
“我又不是不嫁……”子衿揉着腦門,嘟囔道,“就是想晚幾年啊,我好像想柳姑娘那樣活哦。不想一輩子待在後院算計那些雞毛蒜皮的事……”
“你以爲人人都能和她一樣?”林瑾玉訓斥道,“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回去睡覺在外面亂轉!”
“我要是不出來,怎麼能遇見瑾哥哥你一個人在外吹冷風?”子衿氣哼哼道,“等到了京都,我要跟外祖母告狀,說你欺負我!”
“祖母會搭理你?”
“我就知道外祖母最心疼你。”子衿提着裙襬朝自己房間走,又停下,“我好喜歡柳姑娘,能不能現在去找她?”
“回去睡覺!”
“回去就回去,兇什麼兇,長得好看了不起嗎……難怪人家柳姑娘不愛搭理你……”
子衿嘀嘀咕咕回去了。
林瑾玉在原地站了一會,擡頭看到青蘿站在二樓的廊子下面,想了想,回房間拿了個小小的盒子,走到她面前。
“蘿蘿……”
青蘿擡頭看到他,後退一步,冷淡道:“你不陪子衿姑娘嗎。”
看到她疏離的眼神,林瑾玉輕輕嘆了口氣,把盒子遞給她:“看你晚飯喫得少,餓了吧?”
青蘿看了眼點心盒子,沒有接,“你還是拿去給你的莞郡主和子衿姑娘喫吧,我不要。”
林瑾玉盯着她,忽然笑了:“原來你在喫醋?”
青蘿:“我有必要喫未來嫂子的醋嗎?”
“你說什麼?”
“只是不知哪一位纔是?或者,全都是?”
“柳青蘿,你是不是有點欠收拾?”林瑾玉有點惱怒。
青蘿笑:“你還有功夫收拾我?不去陪你的紅顏知己?”
“還說不是喫飛醋?看你臉蛋鼓成什麼樣了……”林瑾玉習慣性的擡手去按她的腦袋。
青蘿往後一縮,躲開他的手,冷眸看他:“你這樣不怕子衿姑娘生氣?”
林瑾玉一怔,繼而想到剛纔他拿竹枝訓斥子衿的事情。
原來她在樓上都看見了。
他有些啼笑皆非,解釋道:“其實……”
“其實我覺得你這樣腳踏兩條船真的……很渣。”青蘿打斷他。
“我什麼時候……”
“你收了趙莞的東西,又在這裏和子衿姑娘約會,還不算?”
青蘿越想越氣,衝口道,“你簡直比沈卿還渣還討厭!!”
林瑾玉眸中的笑意瞬間消失,定定看着她:“你把我和沈卿相提並論?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青蘿說完也頗有些後悔,但話已經說出去了,斷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又想到他收趙莞的信物,心中更氣,道:“你還不如沈卿!至少他敢做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