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爲何存在？
因爲有人信仰，所以他存在。
但當這尊神背棄了他所守的世界時，世人也將背叛他。
弒神。
造神。
無論是哪一件事，聽上去那都是大逆不道的。
狄若風從莫宵口中聽到這四個字，他的臉色幾乎在一瞬間便變得蒼白。他無不擔憂地說道：“可神，真的能推倒嗎？”
莫宵冷哼，“這個世界上，原本也沒有什麼神。不要以爲神相師多了一個神字，就真的是無所不能的神了。說到底，也是肉眼凡胎。”
狄若風頓時感受到了他跟大國師之間的差距。
瞧瞧，人家這格局，連弒神這種想法都敢產生，不愧是大國師。
狄若風花了一點時間，默默的消化掉了這個消息，才又問道：“大國師，您創造聖靈大陸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
說到底，這纔是狄若風迫切想知道的。
莫宵卻問道：“狄院長，你是去過大世界的吧？”
狄若風點了點頭，“是，我年輕時候曾有幸去過一趟大世界，待了三十多年便回來了。”
提起這件事，狄若風感到很驕傲。
能進入大世界去求學，那是他們最風光榮耀的事。
莫宵又問：“那你還記得，你去到上世界的時候，上世界的那些人對你是什麼看法？”
狄若風不免就想到了年少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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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經是非常久遠的事了，但狄若風對他進入上世界的經歷仍記憶猶新。之所以記憶深刻，卻不是因爲在上世界的經歷有多精彩，反倒是因爲太令他感到恥辱，纔不敢忘。
狄若風捏緊了拳頭，皺眉說道：“上世界的人看我們，就如同城裏的豪門世家的大少爺看娛樂圈的小演員。他們總是高高在上，自認爲自己高人一等。”
狄若風面臉愁苦地說道：“我去上世界求學的時候，第一年都沒資格進入學院的修煉堂，我只能做最低賤的活，賺最少的積分，在距離修煉堂最偏遠的地方修行。”
聽狄若風講述完他的經歷，莫宵點了點頭，他說：“事實上，從聖靈大陸走出去的馭獸師，大多都跟你擁有同樣的經歷。像殷明覺那樣，到了大世界仍能代表高校去參加比賽的孩子，那是少之又少。”
狄若風眼裏又流露出了一絲傲然來，他說：“明覺從來都是出色的，即便是放在天才如林的上世界，那也是不遑多讓。”
莫宵嗯了一聲，才低聲說道：“你說的這些，便是我創造聖靈學院的原因。”莫宵重新打開一罐啤酒，他拿着酒瓶子晃了晃。
聽着瓶子裏晃盪的水聲，莫宵說：“狄院長，你是去過上世界的人，你應該知道，我們的世界是多麼的渺小，從我們世界走出去的孩子在上世界會受到怎樣的歧視與偏見。因此…”
“我們要集中全大陸最頂尖的力量，培養出一批最頂尖的種子選手。要拼盡一切將他們送到上世界，要讓他們跟那些天之驕子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要讓他們在上世界閃閃發光，要讓他們中的某個人、某些人成神！”
狄若風聽完大國師這一席話，他心跳無比劇烈，他神色怔然地望着莫宵。這一刻，他從這位大國師的眼裏看到了灼人的光芒。
他突然意識到，這個老怪物的心有多野，有多大。
“…我明白了。”狄若風站起身來，朝大國師鄭重地行了一禮，他垂首說道：“狄若風，一定會嚴加管教那些孩子，督促他們刻苦訓練，一定不會讓大國師失望！”
“嗯。”
狄若風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走後，林漸笙才關了遊戲機從樓上下來，準備去廚房弄點喫的。路過莫宵身旁時，林漸笙停下來問了句：“大國師，你餓麼，想喫點什麼？”
大國師頗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做？”
“嗯。”
莫宵便說：“夜深了，咱隨便喫點就好了。就麻煩凌霄神者幫我熬份鮮蝦粥、再來一盤清炒藕尖、一盤豬肝腰花爆炒…”
莫宵隨口點了四五樣。
他說完，見林漸笙表情古怪，便揚眉問了句：“怎麼了？”
林漸笙露出了尷尬的眼神，他說：“大國師，我這裏只有麻辣味的自嗨鍋跟七塊錢一桶的紅燒牛肉麪，你喫哪個口味？”
莫宵：“…”
莫宵突然就很懷念皇室的大廚子了。
“那就自嗨鍋吧。”
很快，林漸笙端來了兩口自嗨鍋。
莫宵盯着林漸笙那豪邁的喫相，他又環顧了一圈這棟大得過分的莊園，忍不住說：“你要不要找個管家？”
整個莊園內，除了客廳跟房間，其他屋子都佈滿了灰塵。這好好的一棟莊園，非得被林漸笙糟蹋成一棟鬼屋。
找個管家搭理莊園，是迫切需要的事。
林漸笙頭也不擡地說：“花那冤枉錢做什麼，管家來了，他主臥地喫我的，完了我還得給他支付佣金。不划算不划算。”
早就對林漸笙摳搜作風有所耳聞的莫宵在聽到他的解釋後，頓時啞口無言。
怎麼會有人扣成這副模樣？
莫宵是個男人，偶爾也有不正經的時候，想到有關林漸笙的那些傳聞，便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你找不到女人，是不是因爲你捨不得給女人花錢？”
林漸笙聽到莫宵的調侃後，竟想也不想就說：“找女人做什麼？我辛辛苦苦掙的錢，到頭來還要掏出來給女人買包包買鞋子買珠寶，我給自己多買幾包好煙不行？”
誰都別想從他手裏用掉一毛錢，除了虞凰跟空青。
莫宵：“…”
“你活該單身。”
這樣子的男人，能找到女人才怪。
林漸笙幾口喫完東西，抹了抹嘴，突然跟大國師說：“大國師，您見多識廣，還去過上世界。我想問問，這世界上是否有那種能令亡魂復生的祕法？”
說完，林漸笙便注意到莫宵在一瞬間眯起了雙眸，看他的眼神也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林漸笙被莫宵看得頭皮發麻。
良久，莫宵才輕啓紅脣，開口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莫宵在打量林漸笙，目光非常銳利，他像是想要透過林漸笙憨厚的外形，辨認清楚他的本性。
他甚至懷疑林漸笙是要復生某個大魔頭。
林漸笙是淨靈神者，他若想要搞破壞，那還真是不好對付。
林漸笙知道莫宵肯定是想岔了。
他趕緊硬着頭皮解釋，“大國師，我可是個好人。”林漸笙指着他那張兇悍的臉，一本正經的申明：“你別看我長得凶神惡煞，但我其實很善良的，我可是良民，黑心肝的事，我可不做的。”
莫宵被林漸笙那滑稽的樣子逗得想笑，他的眼底的確也有了一絲絲的笑意。“說吧，你想做什麼。”
林漸笙這纔拿出那只養靈瓶來。
“養靈瓶。”莫宵一眼就認出這瓶子的真身份，“你把誰養在瓶子裏了？”
林漸笙的耳朵突然可疑地變紅了。
莫宵挑眉。“怎麼？還不能說？”
林漸笙支支吾吾地說：“是、是淨靈宗師蘇聽雪前輩的亡魂。”
“蘇聽雪。”莫宵有些意外，“她不是在六百多年前便被挫骨揚灰了？你爲什麼會擁有她的殘魂？”蘇聽雪當年被六大家族聯合圍剿的時候，莫宵正在占卜大陸受苦受難。
是以，對蘇聽雪此人，莫宵還真不熟悉。
林漸笙便將盛驍幾年前前往黑穹頂爭奪淨靈聖珠，並在淨靈聖珠中發現了蘇聽雪的一縷殘魂的事，跟大國師說了一遍。
大國師聽罷，他說：“蘇聽雪既然被挫骨揚灰了，就不可能還有亡魂殘留，除非…”想到某種可能，大國師表情變得複雜起來，“除非蘇玄燁曾悄悄地藏住了她的一縷魂魄。”
聞言，林漸笙表情頓時就不好看了。“就不能是蘇前輩自己魂力強大躲過了一劫？蘇玄燁那孫子當初背叛了蘇前輩，他巴不得蘇前輩徹底死透呢，又哪裏會好心藏着她的一縷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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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漸笙這話，可真是酸溜溜，連莫宵都聽出來了。
莫宵似笑非笑地說：“我可聽說，那蘇聽雪跟蘇玄燁可不僅僅是師徒關係，他們還是情侶呢。也許，蘇玄燁對蘇聽雪心懷愛意跟愧疚之心，便偷偷地將她的一縷殘魂藏了起來，也不奇怪啊。說不定，他還打算等大局已定後，再復活蘇聽雪呢。”
“不可能！”林漸笙冷哼，就是不肯承認這個可能。
他巴不得蘇玄燁是個無情無義的貨，那樣蘇聽雪才能深深地恨着他。而他，纔有機會靠近蘇聽雪。
莫宵突然說：“你喜歡蘇聽雪。”他的語氣很篤定。
林漸笙那張兇巴巴的臉頓時緋紅了一片。“大國師，你可別胡說！”
“呵，都是男人，你裝什麼裝。”莫宵一看林漸笙那反應，就知道他對那蘇聽雪是什麼心思了。
林漸笙心虛地瞄了眼養靈瓶，生怕他們的對話會被蘇聽雪聽見。
莫宵捕捉到林漸笙的小動作，眼裏的笑意就更深了。
得知林漸笙只是想要復活蘇聽雪，而不是別的大魔頭，莫宵這才放下心來。“讓亡魂復生的辦法並不是沒有，但非常不容易。”
林漸笙忙急切地問道：“什麼辦法？”
大國師從他的空間戒指內取出一卷羊皮書。“這是我從占卜大陸得到的密卷，你看看。”頓了頓，又說：“就在這裏看，看完了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