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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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安旭上朝的時候,宮中來了內侍,皇貴妃娘娘令玖姨娘入宮一敘。
王府的總管可說是要愁白了頭髮,就不知道該怎麽辦。這皇貴妃明顯來者不善,如果安玖真的去了,被尋個由頭殺了,依照譽王對安玖疼愛的勁兒,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可是譽王能對自己的生母下手嗎?到時候要承受雷霆之怒的,還不是他們這些辦差的下人?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這位公公稍待,老除這就去通知玖姨娘入宮面見皇貴妃娘娘。”譽王府的總管是皇貴妃安插在安旭身邊的人,可是在安旭手下辦差這麽多年了,他的心早已悄悄偏向真的對他具有生殺大權的正主了。
平時譽王府的下人最痛恨玖姨娘時不時的消失,如今卻覺得安玖消失的正是時候。
安玖總喜歡在安旭不在的時候,找棵樹躲在上頭躲懶。
如今眾人遍尋不著,自然也無法通傳她入宮了。
安玖躺在樹上,饒富興味的聽著下頭的人急得團團轉,直到枝椏間多了另外一道人影。
“安玖,你可知王爺前些日子,正在研擬把王府裡的樹都砍了?”
安玖連眼都不抬,“樹都砍了,大不了我躲枯井裡頭。”
安柒的臉上一片淡漠,但是安玖似乎快要從他眼底讀出了一點笑意,“莫非下一回王爺就要把府裡的井都封了。”
“安玖,妳到底在躲什麽?”
“躲囉唆囉,你可知道我那兩個婢子,一直碎念不說,還想教我繡花,這針嘛……不就是拿來戳死人的嗎?怎麽拿來戳布料了呢?”她可以想出一百種用針戳死人的方法,卻無法繡出一朵花。
為了不要讓安玖隔三岔五就想著上校武場,兩個婢子便開始安排安玖做一些大戶人姨娘會做的事,甚至替她接了其他王府妾室發的帖子,結果安玖在人家的小宴上,因為伶人靠她太近,反射性地隨手拿出筷子插人,就差點把人給宰了。
諸如此類的小插曲不斷,安玖乾脆跑給她們追了。
“安玖,我以為你一直想要過上平順的日子。”安玖不喜歡殺戮,卻又因緣際會成了殺戮機器,所以總是嚷著想要三除,獲得自由,不再不由心得攪和在腥風血雨之中。
“平順的日子,可能沒有我想像中有趣吧。”不知不覺,她也習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要她放下手中的刀,她卻不甘心了,並非她嗜殺,而是沒有全副武裝,令她不安,有種赤身裸體走在大街上的不安感。
在見識過世界的無情後,她無法當一個被保護者,她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她想要自保。
“不管怎樣,你今天恐怕必須進宮一趟了。”下面的人聲雜遝,尋找安玖的人越來越多了。
躲得了一時,難得躲得了一世?今日不去,明日依舊會有人來請她。
“我想也是。”安玖觀察著下頭團團轉的人,覺得有些好笑,他們就不能抬個頭嗎?
“那麽今日可能就成永別了,希望咱們倆能別這麽快在來世見面啊!”安玖自嘲著,皇貴妃召見,總不會是要和她說說體己話的。
“安玖,王爺有令,要妳萬一進宮,無論如何都要自保,責任會由王爺來扛。”安柒深深地望著安玖,“咱們龍侍也會成為妳的後盾,妳別怕。”
安柒雖然渾身上下看起來冷冰冰的,可是安玖總是覺得安柒給她一種溫暖的感覺。
“別了吧。”安玖鄭重的警告安柒,“千萬不要貿然出手,宮裡隨便一個人都可以出手捏死咱們的。”
就算得了安旭的命令又如何,只要安柒等人在皇宮裡面動了手,便是要命的了,即便最後保下了安玖的命,安柒也注定會犧牲生命。
“安玖,我還是爺的死侍,爺的命令是唯一的。”況且,如果是為安玖而死他何止是甘之如飴,那可以說是死得其所了。
“安柒……”安玖不知道安柒內心的情感,她只為安柒感到難過,曾經她也跟安柒一樣,不去懷疑那每一道可笑的命令,為了不值得的人事物拋頭顱灑熱血。“那咱們就希望別走到那一步了。”
“去了。”安玖從樹上一躍而下,安柒則轉瞬間失去了蹤影,蟄伏在暗處,執行保護安玖的命令,安柒覺得自己何其幸運,能夠被指派保護安玖,那是他一直想做卻不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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