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有些驚訝。
先生的刺繡功夫極爲了得,李貝貝的手藝就是得自她的真傳。
可青蘿卻從未見她親自做過一件衣服。
書院裏有專門的繡娘,平時除了負責先生的衣物,偶爾還會給學生們露一手,指導學生們的刺繡課程。
據她說,她的刺繡女工也是跟周先生學的。
至於先生的技藝到底有多高,還沒人能夠知道深淺。
她居然會爲了自己親自準備衣物,青蘿的驚訝非同一般。
她忙扶先生坐下:“先生,不是有繡娘嗎?太勞累您了。”
“不累,先生高興。”周先生輕輕撫摸着衣物上精美的繡花,眼神有些傷感落寞。
青蘿以爲觸動她什麼傷心往事,忙倒杯茶給她,插科打諢:“先生做的衣服,我可得當傳家寶收好,穿出去還不糟蹋了?”
周先生抿嘴笑笑:“總是這麼口甜舌滑的,衣服做了不穿,那才糟蹋呢。過來,穿上給我看看——”
青蘿只穿着白色小衣,長髮披在身後,輕俏俏走到周先生面前,把她做的衣服展開。
“哇……”青蘿忍不住發出驚歎。
這身衣裙是用桑蠶絲做成的,輕薄涼爽,主色是薄荷綠色,領口和袖子繡着一圈白色山茶花,裙襬層層疊疊,裏面若隱若現有流雲圖案,胳膊上還繫着兩根翠色絲帶。
衣服穿好後,周先生幫她把兩根絲帶系起來,胳膊上就像停着兩只翠色蝴蝶,隨着走動一晃一晃,俏皮極了。
青蘿的氣質本就清美如仙,此時再穿上這套衣服,整個人宛如精靈般清新。
“來,我幫你梳頭。”周先生滿意點頭,拉她坐下來,把頭髮梳順後,簡單挽起來,戴上一個小小的翡翠花冠,和裙子的顏色遙相呼應。
等她吃了早飯,出來見到黃捕頭等人時,這些衙役都看呆了眼。
人靠衣裝啊!
平時青蘿爲了方便,都是怎麼簡單怎麼穿,尤其是穿着官服時,多了幾分英氣威嚴,很難讓人去聯想她的女人身份。
此時她這幅清新少女的裝扮,教一衆衙役都看直了眼。
偏偏她對自己的美卻毫不自知,問道:“你們喫過了嗎?”
“書院裏提供了早飯給我們喫……”黃捕頭收回視線,同時踢了旁邊人一腳。
咳!
衆人同時反應過來,一時間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
這可是他們知縣大人啊!
又不是普通女人,豈是他們這些小衙役想看就看的。
青蘿沒注意他們的小動作,點頭道:“黃捕頭,你帶人先回去,我要去一趟南橋村,留下猴子給我趕車就行了。如果衙門有急事,立刻讓人通知我。”
衆人立即對猴子投以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他們都知道知縣大人是去參加婚宴去了,猴子跟着去,肯定也能撈上一頓好的喫啊!
不但能跟着大人,還能喫香喝辣的,咋的就他這麼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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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僚們,我平日裏怎麼說的來着,多門手藝多條活路,技術改變命運啊!”猴子得意洋洋,舉着馬鞭在衆衙役面前逛一圈,感受了足夠多的嫉妒目光,才瀟灑的跳上
馬車車轅。
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小子純粹找揍。
等馬車走遠了,幾個衙役就聚在一起,商量怎麼整這小子一頓出口氣。
且說青蘿回到南橋村,一進村口,遠遠就聽見一陣喧鬧的嗩吶吹打聲。
這才一大清早啊!
到了迎親的時辰了?
猴子回頭問:“大人,咱先去哪?”
“先回家。”她肯定先回家見爹孃啊,至於老宅那邊,去不去都無所謂。
猴子答應了,把馬車停在院子門口,青蘿一下馬車,就看到杜氏坐在門口擇菜,而玉淑則蹲在井邊洗衣服。
她面前放着兩只大木盆,裏面堆着厚厚一大摞衣服,襯得她人更加瘦弱。
“呀,妞妞回來了?”杜氏擡頭看見她,頓時眼前一亮,忙放下菜籃子迎上來,上下打量她,“熱不熱啊,怎麼臉紅紅的?娘去倒碗酸梅湯給你喝,才做的,解渴哩!”
青蘿叫了聲娘,就看向玉淑,問道:“玉淑怎麼洗這麼多衣服?”
“姐。”玉淑擡臉衝她笑笑,額頭汗珠亮晶晶的,“你回屋坐着,我一會洗完了去找你說話。”
青蘿看了眼洗衣盆,沒有說話,跟着杜氏來到堂屋。
“快擦擦臉,嗯,今兒這衣服好看,頭上也別緻。”杜氏打量她,女兒這般出色,覺得好生驕傲。
她遞了毛巾給青蘿,轉身到去倒酸梅湯,提起茶壺,卻沒倒出來東西。
“哎?我知道你今天回來,特意早起做的酸梅湯啊,怎麼沒了?”她嘀咕着回頭張望。
青蘿:“是不是您又忘記擱哪兒啦?”
“不會啊,我記得很清楚……”杜氏納悶的把茶壺蓋打開,“你看嘛,裏面還剩了一點,是不是被誰喝了啊……”
“娘,是我喝了。”季月紅扶着腰,慢慢走進來,輕描淡寫的說。
杜氏皺了皺眉頭:“我早起做的時候就給你了呀,這是給妞妞留的。”
季月紅坐到椅子上,笑道:“不過是碗湯,您孫子要喝,我有啥辦法?妞妞是做姑姑的,難道還跟個孩子搶?”
她盯着青蘿身上的衣服和首飾看,有些酸酸的說:“哎,做官到底是不一樣啊,銀子大把大把的賺,穿金戴銀的,哪像我們苦哈哈的穿的像乞丐……”
她低頭摸着肚子,唸叨:“兒子啊,咱們不指望別人,你將來可要爭氣啊,也給娘掙掙臉面……”
杜氏有些不悅:“你一天嘴裏說些什麼?回屋歇着去!”
她笑道:“娘,您難道不想您孫子將來有出息啊?”
青蘿慢騰騰道:“是不是孫子還難說。”
季月紅不高興道:“怎麼就不能是孫子?妞妞你是不是故意洲我?”
青蘿擡起眼皮:“我還沒問你,誰允許你搬回來住的?”
“這裏是我家,我咋不能搬回來住嘛,再說爹孃也不捨得她們孫子在外受苦,娘,您說是不是?”
季月紅有些心虛,站起來朝外走,嘴裏道:“玉淑啊,洗乾淨點,那個衣服我還等着穿呢。”
青蘿跟着出來,走到玉淑面前,一腳踢翻洗衣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