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結解開,宋瓷心裏着實輕鬆了不少,面對江如風時,笑容也變得真切了許多。
江如風與宋瓷雖是舅侄女的關係,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在今天之前,他們完全是陌生人。他們有心想要跟對方分享自己的生活,加深對彼此的瞭解。可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一時間竟都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最後還是江如風先有了動作。
他咬了一口馬卡龍,讚道:“這味道不錯,你母親那時候,就尤爲喜愛抹茶馬卡龍,每次能喫兩塊。”兩人之間唯一的紐帶便是江時雨了,江時風選擇從妹妹身上找話題。
關於母親偏愛抹茶口味甜點這件事,宋瓷也是記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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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訴江如風:“我父親是一名中醫,但他對烘焙也有研究。那時候冬天下雪的時候,父親就會呆在家裏給我們製作糕點美食。我與姐姐嘴巴不挑,什麼口味的甜品都喫。所以那時候,父親只要做甜品,一般都只做抹茶口味的甜品。”
江如風聽到這事,勾起了欣慰的笑容。“看樣子,你父母親的感情很深厚。”
“是的,他們互相尊重,互相關愛彼此,偶爾也會有爭吵,但吵過之後很快就會靜下來,給彼此道歉。我記得有一次他二人因爲一件事情爭吵的有些兇,睡前我父親被母親擋在了房門外。父親想給母親道歉,又不好意思,直到我跟姐姐假裝睡下,才聽到父親站在客廳裏給母親唱歌,唱了半個多小時,我母親才消了氣。”
江如風靜靜地聽着宋瓷述說有關妹妹與妹夫相處的細節,他看不到那樣的畫面,但只是想想,也覺得欣慰、滿足。
縱然妹妹紅顏薄命,但幸在遇見了宋停雲,即便生命短暫,也燦爛幸福過。
宋瓷如數珍寶般同江如風說了許多她父母之間有趣的事,任何一件小事經過宋瓷語言的渲染,都讓江時風聽得着迷。
不知不覺,一壺紅茶都被他們喝完了。宋瓷喝多了水,有了尿意,便站起身說:“我去一趟洗手間。”
“好。”
宋瓷去了一趟洗手間,小解完畢,正洗着手呢,包裏的手機便響了。
不用猜,一定是韓湛。
宋瓷一接通電話,便聽到韓湛在電話裏問道:“瓷寶,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宋瓷這一趟去了兩個多小時了,也該回來了,韓湛忍不住要來電催催。
宋瓷在洗手,就用臉頰跟肩膀夾着手機說話。
聞言她說:“今天回來會有些遲。”
“爲何?科萊曼那邊出了事?”韓湛以爲科萊曼今天又想不開了,自尋短見了。
“不是,是我舅舅江如風過來了。”
韓湛聽到這話,丟下一句:“我來找你。”然後就迅速掛了電話。
江如風來了!
宋瓷父母早已身亡,江時風便是宋瓷真正的孃家長輩!不管宋瓷與江如風關係如何生疏,但人家輩分擺在那裏,無論如何,韓湛都該去親自拜訪一下。
宋瓷將手機塞回包裏,再回到樓頂天台時,卻看到江時風在偷偷擦淚。
宋瓷停下腳步,她不敢發出聲音來,怕驚動了江如風。她躲在樓梯與天台相連的門垛後面,默默地站了六七分鐘,直到看見江時風用隨身攜帶的手巾將眼淚全都擦乾淨,她這才走了出去。
聽見了宋瓷的腳步聲,江如風忙把手巾收了起來。
“讓你久等了。”宋瓷拉開椅子坐下,見江如風眼圈一片緋紅,她體貼的並未戳破江如風的悲傷。
“想喫點麪包嗎?我去拿。”江如風一開口說話,那哭過之後有些喑啞的嗓音,頓時將他完美的僞裝給撕破了。
江如風認命地低下頭去,嘆道:“我今日實在是開心,喜極而泣,讓你見笑了。”
宋瓷又哪裏會笑話江如風呢,她道:“得見親人,喜極而泣,是人之常情。”
江如風感到不好意思。
他雙手貼於腹部,仰頭望着頭頂的藍天白雲。
半晌後,宋瓷才聽到江如風說:“孩子,我一直以爲你母親早在三十多年前便去世了。若知道她還活着,我就是找遍全球,也會去找她的。”
他望着宋瓷,眼裏淚光閃爍。他的表情很痛苦,他自責愧疚不已,認罪一般哽咽說道:“孩子,我沒有丟下你母親不管。”
宋瓷被這話感動到了。
她盯着男人含淚的雙眼,心裏也一陣發酸。“我明白,我想,當年母親一直不敢回家與舅舅相認,也是爲了保護舅舅。”江時雨裝死從愛德華身邊逃走後,愛德華仍然讓人時刻監視着江如風跟科萊曼。只要江時雨一出現,就會被愛德華髮現。
爲了保護哥哥和科萊曼,江時雨不敢再回去和親人相認。
江時風又何嘗會不懂妹妹對自己的保護呢?他點了點頭,說:“是的,你母親一直都是善良的好女孩,但善良,卻害了她一輩子。”
正因爲善良,她當年纔會搭救陌生人愛德華。
她的善良,將她害得好苦。
江時風后知後覺意識到什麼,那雙略顯蒼老的臉上,迅速露出激動之色。他擡頭盯着宋瓷,聲音緊張地問道:“你剛纔,叫我什麼?”
見江時風終於注意到了自己剛纔對他的稱呼,宋瓷淺笑着,又輕聲喊了聲:“舅舅。”
江時風再次紅了眼睛。
凝視着江時風悲喜交加的模樣,宋瓷說道:“你是我母親的至親哥哥,難道,我不應該叫你一聲舅舅嗎?”
江如風忙點頭,“該!當然該!我只是…”江如風用手按住眉心中間的鼻樑骨,聲音又變得哽咽起來,“孩子,我從沒敢奢想過,這輩子我還能當舅舅。”
江如風再度喜極而泣。
人越老,心就越軟,也越容易被感動。
宋瓷盯着老淚縱橫的老人,她一時間也有些難受,跟着紅了眼眶。
宋瓷今日化了淡妝,她怕眼淚弄髒了妝,趕緊拿出手巾,仔細地將眼淚擦乾淨,這纔對江如風說道:“舅舅快別哭了,我這妝哭花了,等會兒還怎麼回家啊?”
江如風破涕爲笑。
他盯着宋瓷的臉頰,宛如看到了當年的妹妹,他笑道:“你長得比你媽媽還好看些,就算哭花了妝,也好看。”
宋瓷莞爾。
“對了,以後我能去中國看看你們嗎,我還沒有見過你姐姐,還沒有去看過你父母。”
“當然可以。”
得到宋瓷的肯定,江如風頓時安心。“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