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聽在柳老爺子和柳二叔耳朵裏,恰如晴天裏忽然響起一個響雷,幾把把他們炸懵了。
柳老爺子頓頓腳,沉了臉:“老大家的,你一個婦道人家,在這裏胡咧咧什麼,給我坐下!”
“柳老爺子,這事兒,是我沒有仔細確認清楚。”五夜拉住柳老爺子,嚴肅的說,“我以爲柳家就一位姑娘,所以也沒問柳美麗的生辰。其實我們要找的,是丁卯年十月十五日,出生在子夜時分的姑娘。並不是柳美麗姑娘。”
杜氏聞言,轉頭看了眼柳青蘿,臉上的表情既震驚又不知所措。
“咋會這樣呢……”柳二叔撲通坐到了地上,失魂落魄的,嘴裏不停的喃喃自語。
柳老太太和陳氏連忙趕上來,一左一右把他拉起來。
“呵呵呵……”柳二叔被扶着坐到凳子上,呵呵直笑。
衆人以爲他是氣的,也沒在意他。
柳老太太搶上來說,“這麼大的事,你們咋能弄錯?我家美麗長得不錯,生辰八字也是個好日子。不如就讓美麗嫁過去算了……”
白夫人皺眉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況且我們是爲了給爺沖喜,否則以我們爺的身份,怎麼可能輪得到你們柳家的姑娘?”
“可,哪有妹妹比姐姐先定親的道理啊?”柳老太太看了眼柳青蘿,又氣又急,眼裏的刀子幾乎能把柳青蘿給刺穿了。
好像柳青蘿搶了她家的潑天富貴似的。
“咱們大周的律法,哪一條也沒規定,妹妹不能比姐姐先成親!”五夜早已看出來柳青蘿一家和這個柳家的狀況,語氣了就帶了一點嘲諷,“既然已經弄清楚了,我們這就到柳青蘿姑娘的家裏,重新談一談這件事。”
五夜說完,就招呼兩個家丁,上前請柳和平一家。
柳和平瘸着一條腿,楞楞的站起來。他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什麼狀況。
五夜笑容可掬的說:“您是妞妞的爹吧?剛纔的事情您也都聽到了,還請您帶路,我們到您家裏詳談。”
“哦……好……”柳和平一輩子在地裏和山裏轉悠,接觸過最大的人物,就是村裏的里正,何曾被五夜這樣衣着華麗的大戶人家管家如此親切的說話過?
一時間,他的腦子有些沒法轉圈兒,傻愣愣的站起身,走了一步,差點摔倒。
兩個家丁連忙扶住他。
“你們,你們怎麼能走呢……咱們家裏酒席都擺上了……”柳老太太緊走幾步,想要抓着白夫人討要說法。
立即有兩個家丁上前攔住她,渾身散發的鐵血味道,讓柳老太太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動手。
白夫人平靜的說:“擺酒席是你們自作主張的事情,連庚帖還沒交換,怎麼能算得了數。要怪,只能怪你們過於心急,還沒確定的事情,就大肆宣揚。”
情況忽然發生瞭如此戲劇性的轉折,來參加酒席的鄉親們,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訕訕的相互看看,也不知該坐着還是站着。
氣氛尷尬無比,唯有柳二叔的呵呵笑聲,一直都沒有停止……
這時大家也開始覺得,這個柳二叔的笑聲,持續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點……
“他爹,他爹,你怎麼了啊?”
陳氏驚慌的聲音傳來。
衆人回頭看去,就看到柳平安坐在椅子上,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着前方,咧着嘴巴傻笑,嘴角和下巴都留着口水哈喇子……
柳老太太和陳氏一邊一個,扯着他的胳膊,哭的肝腸寸斷,“這是咋的了……平安啊,你醒醒,你在笑什麼啊……”
她們胡亂拍打着柳平安,柳平安就是毫無反應,一直呵呵呵傻笑。
這下子全村人都圍了過來,驚奇的看着柳平安傻笑。
“這是咋的了?”
“莫不是因爲弄錯了生辰,沒輪得上他家姑娘,落下心病了吧?”這個是上年紀的老人說的。
“八成是啊,錯了就錯了吧,還不都是他們老柳家的姑娘嗎……”這個是心寬的。
“擱以前是一樣,可現在人家柳老大都分出去過了……”這個是瞭解內情的。
總之是,議論紛紛。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柳老爺子也慌了,他這輩子最重視的就是這個讀書的二兒子,希望他有朝一日光宗耀祖。現在他忽然魔怔了,柳老爺子比陳氏還急。
“老二,老二你這是咋的了啊!”柳老爺子急的團團轉,連聲吩咐,“老大,快去南橋村請郎中來,快點!”
“爹……”柳和平見弟弟犯傻了,也早就扶着柳文全湊過來,聞言剛要答應,又想起自己腿腳不方便。
柳老爺子見一貫聽話的大兒子,竟然猶豫站着不動,不禁大怒,擡起菸袋鍋子就要打他,嘴裏罵道:“你親弟弟病了,你不立刻去請郎中,還站在這裏看熱鬧,你還有沒有點兄弟之情!良心喂狗了啊!”
柳青蘿站在柳和平身邊,冷冷的說:“我爹的腿,因爲二叔被人打傷了,爺您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她的語氣雖然很冷,但因爲聲音還帶着十足的稚嫩,聽起來倒是有些可愛。
柳老爺子一愣,看了眼柳和平的腿,轉臉又去吼柳四平,“還不去給你二哥請郎中!你也要變成白眼狼嗎!”
柳和平聞言,眼神就黯淡了下去……
同樣是自己的親兒子,就因爲會讀書,分別對待成這個樣子,擱誰心裏能好受?
這老頭,死心眼子!
柳青蘿恨不得上去扇他的大耳刮子!
柳平安忽然魔怔了,這下子五夜和白夫人等人也不好立即離開,便等着南橋村的郎中過來。
柳四平跑得快,一刻鐘時間,就連拉帶拽的把南橋村的郎中請了過來。
郎中四十來歲,留着一把鬍子,揹着藥箱,氣喘吁吁的,坐那喘了好一陣子的氣,才平息下來,拉着柳平安的手給他把脈。
“大夫,俺兒到底是咋的了?”柳老太太着急的問。
“大夫你快點給看看,我們當家的什麼時候能好?”陳氏更急,就差抓着郎中的脖子逼問了。
郎中本來就跑得急,兩個婦人在耳邊嘰嘰呱呱的聒噪,他實在忍受不住,不悅道:“你們吵什麼?我連脈象都沒法聽了!”
柳老爺子怒道:“你們兩個閉嘴!”
他這一聲大喝,連圍觀的村裏人都不敢說話了,個個大氣不敢出,只有柳平安的傻笑很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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