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日色柔煦而澄淨。落在湖邊的草坪上,顯出一種溫存明澈的柔情。
今日的熱切喧鬧也是溫柔的,是愛意圍擁下的別樣幸福。
顧千禾作為伴郎本該和束荔站在一起,但是他也不知為何,從清晨出現後,就一直跟在初語身邊,初語和婚慶確認場地布置時,他跟著。初語和主持人對接流程時,他也跟著。就連初語和許久未見的長輩們打招呼寒暄時,他依舊寸步不離地站在初語身後。
所以大姨會忽然上前拉住顧千禾的手,深切地感歎道:“哎喲,囡囡,這位就是小何吧。”
因此,在今日好兄弟的婚禮上,在這個不設防的瞬間,顧千禾一整天的好心情就這麽被無情地打碎了。
蔣女士見之急忙趕過來,拉開大姨的手,苦心解釋:“阿姐,儂搞錯了,他哪裡是小何呀,他是阿塵今天的伴郎。”
大姨尷尬地笑一笑,眼神卻停落在他們身上。
初語感到有些不安,抬頭看見千禾失落局促的神情,剛抬起手想安撫,就被蔣女士一個眼神給截了回去:“囡囡,霆呈怎麽還沒來?儀式都要開始了。”
“他忙。”初語漠然應一聲,準備帶千禾離開。
誰知蔣女士卻轉而面向顧千禾,語聲溫善:“千禾,你怎麽總跟在你小語姐姐旁邊,我剛還見阿塵在找你,快去吧。”
“嗯。”顧千禾低低應一句,濃長分明的睫毛垂下來,斂住眼底的失落。
儀式開場前,所有的賓客都已入座,靜靜地衷心地等候著這場婚禮的開始。
女方只有束荔一個賓客,她們姐妹沒有父母家人,所以束唯今日是獨自穿著婚紗出場的,細致的軟蕾絲勾勒出她纖細柔美的身線,舉手投足間都是清雅淡然的溫柔。
今日的陽光分外澄淨,秋風愜軟多情,貪戀在這場湖邊的婚禮上久久不肯散去,拂過樹梢,又輕拂向新娘的婚紗裙擺。
FirstLook永遠都是一場婚禮中最難忘的主題。
初語在看見哥哥轉身拭淚的那瞬間,眼眶也微微酸澀起來。婚禮的儀式十分簡單,沒有任何人上台證婚。彼此宣讀完誓詞就算禮成,短短幾分鍾,卻有著多次哽咽。
枝葉輕輕擺晃,葉隙篩下的光影好似舊夢中散落的暗戀心事。終於在這多情的秋日,成真了。
顧千禾坐在初語前方,目色認真地望著台上的一對新人,偶爾會偏過頭聽束荔說話,小姑娘在台下哭得厲害。後來初語仔細聽,才知道束荔是在找顧千禾要紙巾,他偏過頭,冷冷地望了她一瞬,別開視線。
束荔有些惱,瞪他:“我問你有沒有紙巾啊?!”
“沒。”
這時初語從後方輕輕遞過去一包紙巾,哭花了妝的女孩掩住臉,回頭抽泣著說:“謝謝小語姐姐。”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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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結束後,初語跟著蔣黎楨一起安排賓客午宴,忙完已過正午,她卻一直沒有看見顧千禾的身影。
草坪位於湖水周畔,薄霧籠著遠山淡影,天空是被前夜秋雨浸潤過的清煦蔚藍。
草坪上婚慶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改換布景,一片嘈亂歡躁中,初語看見顧千禾蹲坐在遠處棕櫚樹的濃蔭下。
她走過去的時候,看見他身旁圍繞著好幾只流浪貓。她不由放輕了步伐,走到他身邊。
清風微拂,樹下斑駁的碎影匆匆掠過。
小貓們纏著他,繞著他的腿撒嬌,他將領帶扯散了,丟給小貓們玩。而他一邊低頭喂貓,一邊喃喃自語。
“別咬我手啊,髒不髒呐…….”
“哎…….幹嘛總纏著我呀,我看上去有那麽好心麽?”
他輕撫著一只幼貓柔軟的背脊,輕聲問:“這世上怎麽會有那麽多無家可歸的小貓啊?”
小貓咪被他撫觸到搖起尾巴,直往他懷裡鑽,叫聲細軟纏人。
“別衝我撒嬌啊,我家裡已經有一只貓貓了。”他熟練地用拇指蹭撫著小貓咪濕漉漉的鼻尖,不知想到什麽,聲音忽然變得好溫柔:“我和初語的貓貓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它很貪玩,有很久很久都沒回家了。可能是害怕回家挨揍吧,它膽子很小又很鬧……”
他說到這裡,忽然滯住,抱起懷裡的小貓親了親,聲音發悶:“小貓啊,如果你見到我的貓貓,請你一定一定要告訴它,不要害怕,無論外面是天黑或者落雨,我和初語都會一直一直等它回家的。”
貓貓走丟有快七年的時間,很多時候,小時候的記憶已經隨著漫長分別的時光而消散模糊。貓貓的到來的那十年,仿佛只是人生沿途落下的一場短促暴雨,脫離了往日的時光,貓貓的存在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會忘記它愛做的事,忘記它撒嬌的模樣,忘記它到底是更黏初語還是更黏他。
好像人們總是在遺忘過去。
風停了。
葉隙間的光影不再晃動。
初語輕輕從身後抱住千禾,感覺心底空了很久很久,那片空白仿佛沒有邊緣,沒有指向,不知該從何填覆。
顧千禾回過頭,將小貓放回草坪,親吻她的側臉,“你怎麽來了?忙完了麽?”
“嗯。”
“初語,我很不高興。”
“怎麽了?”
顧千禾心頭沉鬱,悶悶說:“分手的事,你為什麽不向他們坦白?”
初語頓默片刻,鼻尖微微蹭過他頸側,應道:“因為家裡最近一直在準備大哥的婚禮,這種事情說出來,可能會讓他們掃興的。”
顧千禾抵住初語的額頭,看透她的猶疑不定,“你就是害怕讓阿姨知道我們現在的關系,是不是?”
初語呼吸滯住,不敢看他的眼睛。
顧千禾垂下眼,可心底的失落卻掩不住,從話語間滲出來:“初語,何霆呈真的比我好麽?”
從初語母親的談話中可以很輕易地得知,她對何霆呈的欣賞與滿意幾乎到了毫無由來的地步。
“不是的…….”初語輕輕開口,又頓住。最終還是不願面對他的委屈與不甘,無聲地垂下眼睫。
顧千禾抱緊初語,想裝作不在意,但下頜卻繃得很緊,聲音仍是十分低澀:“我不好,但我也不想承認我不如他。”
初語聽著這句話,心口像是被鈍刀重重割了一道,莫名的痛楚來得洶湧而鈍重。
她緊緊抱住千禾,仰著臉,奮力望入他眼中,一字一句認真說:“你比他好。你比何霆呈好一千倍,一萬倍。你不要拿自己和那種人在一起比較,因為在我心裡,他永遠都不配和你比。”
她說得那麽認真,眼睛裡都漫出濕氣,可話語間卻是如此篤定。
“真的麽?”他小心翼翼地問。
初語重重點頭:“嗯。”
顧千禾垂眸,平複了心緒,又問:“那你幹嘛還要和他在一起。”
說完他就後悔了,這句話實在太不合時宜,又顯得他太過卑微淺陋。
陽光灑在湖面,隨風揉作碎影。
初語望著他乾淨溫暖的眼眸,愣住了。
“啊……你還是別回答了。”顧千禾很快改口,只要假裝事情沒有發生過就好。
初語懵懵地眨眼。
顧千禾收緊雙臂將她往懷中抱得更深,俯身親吻她的臉,悶聲悶氣地說:“雖然我還是很想知道…….”
初語笑了,聲音輕輕的,溫柔落到他心上。
“阿仔,讓我想好再告訴你好麽?因為對我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好像有些複雜。”
所以一時間沒有辦法清楚地讓千禾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選擇跟何霆呈在一起。
“好,那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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