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手術之後,在炎症徹底消退之後,戚嶸進入了漫長又難熬的康復期,眼看着已經到了十二月底,一年最後的時間,可窗外蔥蔥郁郁的景色卻沒有半點冬天的跡象。
這也提醒着他,他離開j市已經很久很久。
久到他開始不安,開始擔心在那邊生活的家人朋友,還有那個不知道以何種心情等待着她的小女人。
這期間,馮遠征不是沒有跟他說過那邊的情況,只是每次都被他岔開話題或者打斷了,他害怕聽到任何消息,因爲不確定自己的身體情況到底能恢復到何種地步。
索性不如不聽,那些兒女情長,那些牽掛羈絆,會讓他變的無比軟弱,他不能軟弱,已經看到一點光明,就要一直走到天光大亮,他不能半途而廢。
手術後的兩週,戚嶸幾乎都在這一張小小的醫療牀上度過,心臟不允許他有過多的運動,僅僅是從牀上支起上半身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都是無比困難的。
曾經無所不能的人,現在竟然連上廁所都需要別人的幫助。
y國的高層,還有j市公安方面的人,幾乎每天都會來慰問,或是直接到病房,或是通話,大家都擔心這個男人會因爲自己的狼狽而感到不便時,戚嶸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他依舊還是那個他,身子不能動了,但心卻從未感到束縛。
那份泰山崩於眼前而不改色的氣勢,讓所有人都意識到,戚嶸所不能面對的人,只有季溏心而已。
至於其他人,那個男人從來都不曾在乎,因爲就算是受傷了,他也絕對不是一個弱者。
這樣的強者氣勢是年復一年歷練出來的,他經歷過許多生死場景,所以也不再畏懼生死。
兩週之後,多虧了他之前強壯的身體機能,心臟已經恢復到比較平衡的狀態,醫生下令他可以進行簡單的康復了。
包括下牀緩慢的行走,還有其他簡單的活動。
戚嶸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將自己在醫院的生活控制的很好,看書,關注財經,身體鍛鍊,一樣都沒落下。
他的心智強大到了令人敬畏的地步,經歷了生死,跟愛人家人分別,可這個男人只用了一小段時間便撐了過來。
就在醫生以爲他會一直這樣冷靜的進行下去時,三週後,戚嶸看到了新聞上關於時域科技新出的一款遙控飛行器的報道。
報道上指出,新出的這一款遙控飛行器剛一發售就發生了許多問題,其中無人機起飛之後失聯的現象最多,輕則損毀飛行器,重則發生事故,並且有客戶反映,關聯的app曝出的定位位置都有幾百米的偏差,導致飛機失聯之後無法找到。
經過公司的檢測,主要原因是因爲這次升級了app,導致app與手機兼容性衝突,操作系統完全關閉代源碼,導致正常飛行的飛機無故失聯。
時域科技已經做出了迴應,但凡遇到問題的客戶,只要提供飛行數據包,確定不是人爲原因之後將會進行賠償。
但很多客戶並不買賬,也有同行藉由這次的問題進行輿論攻擊,導致時域現在一直被攻擊,甚至有人煽動說時域科技不過是一家組裝公司,沒有核心技術和研發。
戚嶸通篇看下來,字裏行間都能體會到公司想要盡最大可能彌補的決心,但輿論一旦起來,想要下去是需要時間的。
損失已經造成,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將口子完全堵住的決策。
戚嶸在病房裏呆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他親自找到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這是他清醒之後第一次來找,見他進來,哪怕是資深的醫生也免不了的緊張,“戚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戚嶸也沒周旋,開門見山的問道,“我的身體還需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復。”
他指的完全是說像以前一樣的正常生活,可以回到國內。
醫生伸手扶了一下鼻樑上的鏡框,“正常在術後要兩個月的時間,您恢復的速度已經超出常人,就現在的情況推算也需要再過三週。”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卻讓戚嶸皺起眉頭。
“不能加快進度嗎?”
醫生汗顏,“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從手術到現在也就不到兩個月時間,再快……恐怕身體會受不了。
戚嶸一直都非常配合治療,別說是催促焦急,從這個男人臉上連一絲慌張都看不出,他很沉穩,該做什麼也非常清楚。
所以現在突然催促,醫生猜測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纔會導致他如此着急。
“您是有什麼顧慮或者打算嗎?”
身體達到不了出院的標準,戚嶸也不想多說,只是淡淡的敷衍過去便離開了辦公室。
回到病房,他關燈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一排排明亮的路燈,視線放平一個人呆了很久很久,久到醫院小花園的燈都關掉,只剩下門口那兩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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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迎面罩下來,把身後的影子拉長,印在被面上。
晚上十點十分,他終於起身,走到牀頭旁拉開抽屜,將裏面那支黑色手機拿出來,食指按在凸出的側鍵上,五秒後,原本黑沉的屏幕驟然亮起。
刺眼的燈光伴隨着一陣滴滴答答的樂符聲響起,讓沉重的夜色變的有些滑稽。
屏幕的光亮映照在男人立體的五官上,那張原本優越的面龐不但沒有因爲病重而增添一分狼狽,反而像是一張充滿閱歷的歷史畫圖,更多了一絲魅力。
點開屏幕翻開通訊那一頁,手指沒有停頓的按下一串熟悉的號碼,大拇指在按下播出的綠色標識時頓了一下,也只是一瞬,下一秒,他便直接撥通。
手機放在耳側,心跳有些快,戚嶸擡手輕輕按在上面,忙音響了一遍又一遍,臨近掛斷之前,電話那頭的人終於接了起來。
“喂?”帶着明顯睡意的聲音響起,幾秒後,像是重新打起精神,“哪位?”
戚嶸閉眼隔絕了所有畫面,轉身背對着那一片夜色,走進月色照不到的黑暗中,“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