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裡待了十幾分鐘,江也回來了,他把繳費單遞給周嘉起,什麼話都沒說。
從悅問:「你去哪了,怎麼這麼久?」
他道:「上了趟洗手間。」
從悅哦了聲,沒多問。
卓書顏腳上的傷,醫生說至少要小半個月才能恢復。周嘉起和卓書顏私下是怎麼談的,從悅不知道,她看得出卓書顏的情緒似乎不太好,但也無奈,感情的事,即使她是好朋友,也插不了手。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從悅每天忙裡抽空,擠出時間去醫院探望卓書顏,偶爾會拐道先去她公寓,煮好湯帶去給她。
周嘉起姨媽朋友的那個女兒,沒幾天就回去了,說起她,卓書顏明顯不想談。
「回也好不回也好,別人的事,反正是周嘉起要操心的,跟我無關。」
卓書顏看來是真的生周嘉起的氣了,這段時間周嘉起天天往醫院跑,她一點好臉色都不給。當然,氣的不是因為受傷,傷是她自己踩空所致,她在意的是別的。
沒說兩句,卓書顏就岔開話題:「江也最近很忙嗎?怎麼沒看他和你一起來……我不是說要他來看我,他怎麼沒來接你什麼的?」
不符合他這半年來的作風。
江也最近確實挺忙的,偶爾有發消息給從悅,不過只是說兩句話,頻率也比之前低了很多。從悅蹙了蹙眉,沒往它處想,「大概有事吧。」
……
美術家教的工作從悅還在做,最開始和伍秋的家長定好的就是長期,雖然她媽媽給她的那張卡,足夠解決她的經濟問題,但她不會無故毀約。
伍家近來似乎事情很多,過年期間從悅見伍秋幾次發朋友圈,情緒都不大明朗。從悅和他聊過幾次,他只說還好,沒什麼事。
和之前一樣的上課時間,從悅提前一個禮拜和伍太太確認過,周日傍晚,去伍家上課。門鈴摁響,開門後卻見伍太太一張略尷尬的臉。
「從老師……那個,伍秋不在家。」
「不在?」從悅一愣。
伍太太滿臉歉意,「我剛剛下班回來才發現他不在家,打他的電話怎麼打都打不通。」
「……」從悅很想說,希望她能對自己的孩子多上點心,哪怕夫妻間有矛盾要處理,也不應該這樣忽視孩子。想想這是人家的家事,最後她還是沒有多嘴。
「要不然從老師你先回去吧,今天的課下周再補上,我先找找他。」伍太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如此也只能這樣。從悅和伍太太道別,乘電梯下樓,一邊往樓梯間外走一邊給伍秋打電話。
伍秋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快走到公交車站,從悅給他發微信消息,還彈了個語音會話。語音沒接通,從悅正打算收拾手機,伍秋回撥過來。
「你在幹什麼?」從悅著急問。
「我在忙。」他說。
「忙什麼?今天我來給你上課,你人怎麼不在?」
那邊頓了頓,伍秋說:「我忘了老師,對不起。」
從悅嘆氣,「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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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秋報了地址。那邊吵鬧,人聲喧囂,從悅招手攔計程車,道:「我現在過來。」
打的去找伍秋的路上,收到江也發來的消息。
他問:[有沒有空,我想見你。]
從悅指尖稍作猶豫,回復道:[今天沒時間,我有點事。]
江也沒再回復。
十分鐘後到達目的地,從悅找到伍秋,他正在街邊發傳單。
得知伍秋寒假就開始打短期工,自己攢錢,從悅無奈道:「你父母感情不好總是吵架,但你的生活他們不可能不負責,你沒必要這樣。」
伍秋很固執,「我就想自己掙一點錢,他們倆總找不見人,不是這個不回家就是那個不回家,我也煩他們。」
出來打零工消磨時間,省得在家煩心,眼不見為凈。
從悅見他堅持,只好道:「你要打零工可以,不能耽誤學習,該上的課還是得上,不管怎麼樣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好好準備考大學。」
「我知道。」伍秋低頭。
見狀,從悅嘆了聲氣,「我幫你發,你一個人發到什麼時候,早點發完我帶你去吃飯。」
他們倆人一塊,從一個路口發到另一個路口。到拐彎處,伍秋去便利店買了兩瓶水,遞給從悅一瓶。
從悅接過,說謝謝,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停在面前。
江也突然出現,從悅愣了愣。他面無表情,垂眸:「這就是你說的有事?」
從悅不明所以眨了眨眼,「……是。你怎麼在這?」
「路過。」江也淡淡看著她,掃了一眼她身旁的伍秋。
沒說幾句,前方走來一大波人,從悅顧不上和江也再聊,立刻拉著伍秋迎上去發傳單。
江也站在原處看著,心裡複雜。
從悅和卓書顏那天在醫院裡說的話他都聽到了,沒等她出來,他就轉身落荒而逃。這些天他沒有來找從悅,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眼下看著從悅和伍秋忙碌的身影,那種覺得自己很多餘的感覺越發強烈。
能讓從悅上心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人在她心裡都能佔據一席之地。他對她而言,原來早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江也靜靜站了一會兒,沒等從悅回來,轉身走人。
……
夜宵攤上生意紅火,桌桌都坐滿了人。
林禧一幫人吃著烤串,熱鬧說笑,就江也一個悶聲不語。
「你有心事?」
林禧剛問,旁邊人插話:「是哦,也哥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怎麼了?」
江也沒理他們,拿起杯子喝酒。
眾人瞧著更覺得奇了,他很少喝酒,這會兒連酒杯都端上,看來真是情緒不怎麼樣。
林禧見他明擺著一副想消愁的模樣,沒攔著,只提醒:「悠著點。」
過會兒周嘉起來了,林禧和他聊天,「卓書顏的傷怎麼樣了?」
「在恢復。」周嘉起眉頭輕皺,顯然心情並不是很好。
林禧聊了幾句便沒再問。
周嘉起手機突然響,他起身出去接電話。講了一會兒回來,江也抬眸問:「從悅?」
「不是。」周嘉起說,「是班上的人。」
江也眼皮耷拉,沒了興趣。
林禧正吃著串兒,手機也響了。江也總覺得他起身前瞥了自己一眼,幾分鐘後林禧回來,忍不住悶悶問了句:「從悅?」
林禧疑惑地瞥他一眼,「不是。你怎麼老想到從悅?」頓了頓,笑道,「你要是想她,不如去見她唄。」
「我沒想她。」江也一臉懨懨,難得提到這個名字情緒這麼低沉。
旁邊有人笑:「也哥這話說的,我看等會八成耐不住就去找人家了,說是這麼說。」
江也又喝了一杯酒,眼裡有點陰鬱,像是賭氣又像是煩惱別的。
「——我去見她我是狗。」
周嘉起和林禧等人一聽,微愣,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眾人紛紛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就一個勁喝酒。
……
從悅和伍秋把該發的傳單全部發完,累得不行,腳板底生疼生疼。還差最後一小疊,正準備快點處理完好收工,江也突然來了。
他先前走的悄無聲息,從悅中途休息的時候才發現他不見蹤影,雖然覺得他舉動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見他突然又出現,怪道:「你怎麼又來了?」
江也臉上泛著一層紅,帶著清淺的酒意,那股紅似乎蔓延到了眼角。他沒說話,忽地兩步上前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從悅被他猛然擁入懷中,愣了一下,輕輕推拒,「你幹嘛?」
江也不說話,沉默地抱了十幾秒。而後他放開手,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被透明塑料袋裝著的東西。
「這什麼?」
他說:「烤地瓜。路上看到就買了,怕你餓。」
從悅看他一眼,說了聲謝謝,扭頭喊:「伍秋——」
剛想掰一半分給他,江也拉住她的手腕。
「嗯?」
「這還有。」江也從口袋又拿出一個,一臉不爽地遞給伍秋,「你的。」
以從悅的性格,肯定不會吃獨食,他買的時候就想到了。
看著那個比從悅手裡的地瓜小一半的地瓜,伍秋嘴角抽搐,「謝謝。」
從悅握著暖意融融的地瓜,說:「等會我們發完傳單去吃飯,你去嗎?你吃了沒?」
江也說:「沒。」
「那好,你等我們一會,還剩一點就發完了。」
伍秋一聽馬上道:「我去我去!我去就行,從老師你們坐一會兒。」
不等從悅開口,他拿著傳單跑開。
伍秋跑得快,想想最後一遝傳單也不多,從悅便沒拒絕他想讓自己休息的好意。
「我們站這等他吧,最多兩分鐘。」她說著,低頭看了看手裡香氣誘人的地瓜,正要拆塑料袋系的結,江也忽然伸手一攬,又把她抱進懷裡。
從悅被扯得踉蹌一步撞進他懷裡,發懵,「你今天幹嘛了……」
「沒幹嘛。我今天屬狗。」江也莫名其妙來了一句,手臂更加用力,頭埋在她肩上,低聲說:「讓我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