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覺得有些冷,朝小牀裏靠了靠,縮在牆角,默默看着林瑾玉的側影。
他手裏的書很厚,已經看到中間部分了,低眉垂眸,表情很專注。
桌上的一點橘黃色燭光,讓他看起來沒有平時那麼冷峻,多了幾分柔和。
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是好看的。
“你在看什麼書?”青蘿打破寂靜。
“前朝的一些史編。”他的聲音有些清冷,沒什麼起伏。
青蘿便不再說話,盯着牆上的影子發呆。
也不知李貝貝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過了多久,燭光開始變得暗淡起來。林瑾玉擡手把燈花剪剪,讓燭光亮一些。
身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回眸看去,卻見青蘿縮在牆角,頭靠着膝蓋,坐着睡着了。
她穿着一件細軟布淡藍色長裙,頭髮紮成兩個簡單的小包包,眉眼清稚如孩童。
即便睡着了,她也是微微皺着眉頭,眉毛輕顫,似乎在夢裏也遇到了什麼煩惱。
林瑾玉伸手,把她額頭上小女孩一般的散亂碎髮撫好,卻意外發現她額頭有點燙。
發燒了?
林瑾玉皺眉,摸摸她的手,冰涼。
似乎受傷以後,她就變得容易生病了。
牢房裏陰冷潮溼,而她就穿着這麼一件薄衫,夜寒露重的來找他……
她應該也是,擔心自己的吧……
林瑾玉暗自嘆氣,把她輕輕抱起來,放在牀上,又把被子給她蓋好,然後轉身出去,拿了一小塊雪白方巾,浸溼擰乾,敷在她的額頭上。
靜靜看了她一會,見她睡得安穩了些,他便坐回桌前,重新拿起書。
不到一個時辰,後面傳來青蘿低低的呢喃聲。
林瑾玉走過去摸摸她的額頭,更燙了一些,還皺着眉頭,顯然正覺得很不舒服。
“冷……”感覺到他溫暖的掌心,青蘿伸手抱住,拉在自己的臉頰下面墊着。
林瑾玉微怔,慢慢坐下來,連着被子,把她抱在懷裏。
她被裹在被子裏,顯得小小一只,溫順的把頭靠在他胸口。一只手抓着他繡着金色暗紋的衣襟,臉頰蹭了蹭,找到舒適的位置,沉沉睡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青蘿覺得身上汗津津的有些不舒服,便睜開眼,卻發覺自己正裹着被子睡在牀上。
天光微曦,桌上的燭火變得只有綠豆大小,映襯出桌前挺拔如玉的背影。
青蘿摸摸頭,拿下一塊柔軟的方巾。
這是什麼?
她居然不知什麼時候,睡在牀上,霸佔了牀鋪,而林瑾玉似乎在桌前就這麼坐了一夜?
青蘿有些不好意思,忙掀開被子站起來。
“醒了?”林瑾玉聲音淡淡的,回頭看她一眼,“桌上有早點,吃了。”
青蘿走到他身邊的椅子坐下,看到桌上放着一碗燕窩粥,兩個春捲,一碟清爽小菜。
“你呢?”
“我不餓。”林瑾玉忽然伸手過來,在她額頭摸了摸,停了一會,放下手。
青蘿呆呆的:“做什麼?”
林瑾玉搖頭:“沒什麼,喫完了回家去吧。”
“啊呀!”
青蘿站起來。
她都忘了,她是個還在坐牢的人啊!
這天都快亮了,雲明和獄卒八成早就醒了,
他們要是發現她不在,還不得給她再扣上一頂“畏罪潛逃”的帽子?
“我要走了!”
“喫完了再走。”林瑾玉聲音雖低,卻帶着不容反抗的威嚴。
青蘿也覺得腹中有些飢餓,猶豫了下,還是坐下來,把食物狼吞虎嚥的喫光。
“你要注意大皇子和楚宣他們,那,我先回去了。”她站起來。
林瑾玉合上書,站起來,問道:“你去哪裏?”
“我回牢裏……”
“如果不想回去,你就回家吧。陛下那裏我會解釋。”
青蘿搖頭:“你還是先顧着自己吧。我覺得官銀那件案子,和大皇子脫不了干係,他一定會千方百計阻撓你,不讓陛下放你出來。”
林瑾玉剛要說話,卻見門口走來兩個內監,言道:“陛下宣世子爺覲見。”
其中一個內侍含笑道:“柳文魁,您還是先回大理寺牢房吧。”
……
片刻後,柳青蘿再次回到牢房。
不同的是,牢房裏多了牀和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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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云明也早就醒了,躺在牀上哼哼唧唧,捂着脖子說頭疼。
被敲了兩棍子,頭能不疼嗎。
見她回來,雲明對她怒目而視:“你做的好事!”
青蘿把玩着一塊白色方巾,懶懶道:“沒你做的好事多。”
“你!”雲明恨不得衝過來掐死她。
青蘿不再理她。她等着天亮後,有人來提審她,順便還能知道李貝貝和朱八的消息。
總比待在這裏和雲明鬥嘴好。
然而,她足足等了一整天,期間連陳香雪都跑來轉了一圈,還順便帶了大量喫的用的,瞬間就把雲明那裏給比了下去。
“我已經把手續都辦好了。”陳香雪拿着紅彤彤的櫻桃塞進嘴裏,輕鬆道,“你呢?”
青蘿:“沒有……”
“你看,還是銀子比較管用。”陳香雪嘆氣。
“真矯情,誰不知道你有錢啊,這麼有錢還爭什麼家主的位置?”
陳香雪停下,認真道:“現在我有錢,是因爲我還是繼承人之一。等繼承人確定下來,你覺得他會給我多少銀子?”
“有沒有這麼慘?”
“當然,日子肯定還是比你們普通人好的多,但本姑娘要的可不是過你們普通人的生活。”
青蘿:“……”
她怎麼就那麼不愛跟陳香雪說話呢?
“好啦,我該走了。”陳香雪拍拍手站起來,“反正你也快出去了,等你出去我再去找你。”
“等等!”青蘿叫住她,“你怎麼知道我快出去了?”
陳香雪點頭:“噢,你不知道嗎,今兒一大早,城裏城外就到處貼了告示,說要把你砍頭呢!”
咣唧一聲,青蘿手裏的碟子落到了地上。
“你你你再說一遍?”
“告示,砍頭,你的!明白了嗎?”陳香雪一字一句道。
青蘿哭了:“我就是丟了塊腰牌,至於連審都沒審,就把我砍了?”
早知道,她還不如跑了拉倒!
陳香雪淡定道:“你別擔心,下午的時候,告示就已經撤掉了。”
“爲……什麼?”
“本來朝廷也不是爲了殺你,不過是爲了引他們出現而已。哦,就是李貝貝和那個姓朱的……”陳香雪若無其事道,“我是剛纔來的時候,從大理寺少卿那裏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