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嶸沒有將王晨怎麼樣,只是再一次把他敲暈了放回了將他綁來的地方。
見他一面,無非是想要親眼確定一個事實,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中,王晨充當了一個怎樣的角色,所以戚嶸還是手下留情了。
當天,國外的專家醫生進行了全面的會診,連姣的身體報告出來,會診結果非常不好,單單是將這個壞消息傳達給戚嶸,慕白已經快愁白了頭。
在第n次鼓起十二萬分勇氣之後,慕白終於開了口,“之前培養起來的血液再生能力和癒合能力,現在再一次打亂了,必須要停止連姣的一切活動,還有就是……”
說到這裏,他有些爲難的頓住了話尾。
戚嶸視線掃過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繼續。”
慕白深吸一口氣,心頭異常沉重,“現階段的話,需要採集季溏心的鮮血來進行透析。”
戚嶸拿着報告的手指猛然用力,被指尖捏着的地方皺起褶子,他閉了閉眼,腮幫往外鼓動兩下,隱忍着,隱忍着……
再次睜開眼,那雙深邃的墨眸像是無底的深潭,死寂一片,他面無表情的將手中報告仍在桌上,呼吸有些沉,天花板上的燈光卻刺的他眼底赤紅一片,“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慕白喉嚨像是被卡住了一樣,他多想跟他說,還有的,一定還有會有其他可行的治療途徑。
但他不能。
即便再不喜歡連姣,再不想要這麼做,作爲醫生,他需要對每一個生命負責,並且他很清楚的知道,連姣的生命對於戚嶸來說意味着什麼。
早就不是一種關係可以定義的,代表着他過去這些年來的付出和懺悔。
慕白不忍看他這樣,“阿嶸,我會再想辦法的,看能不能有可以兩全的方式,但是現在必須要儲存血量預防萬一,你放心,我會找一個合適的理由跟溏心說,一定是在對身體沒有傷害的情況下進行……”
戚嶸輕輕扯脣,自嘲的勾起一抹弧度,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卻在愛上她的時候,心存僥倖的自欺欺人,覺得沒關係。
“我自欺欺人了這麼久,終於也是要走到這一步。”男人輕笑出聲,可這短促的笑聲卻讓人聽了心酸。
這場不可告人的祕密交易,慕白又怎麼會不知道?
當初戚嶸之所以會娶季溏心,無非是因爲這個女孩有連姣恰好需要的血型,她的血液比正常人的恢復以及再生能力要強很多,而連姣血細胞活躍度完全不夠,恰好互補。
跟季偉簽了合約,娶了她,目的是讓季溏心作爲連姣的活血庫生活在身邊。
當初只是陌生人毫不在意,可如今細想之下,何其殘忍。
倘若沒有感情便不會心痛,他可以無所顧忌的告訴季溏心,現在就是體現你價值的時候了,我要的從來都是你的血,他甚至可以一聲不吭,直接將她帶到醫院來抽血。
誰讓你是恰好的血型呢?
我給你富足的生活,你要做的是貢獻自己的身體。
可事到如今,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戚嶸愛上了這個本該成爲血庫的女孩,再讓他做這樣的決定,無異於剜心。
慕白回想起幾次跟季溏心的相處,那雙清澈的眼睛沒有一絲陰暗,跟他說話的時候總是會叫着慕白哥,善良溫暖沒心機的樣子,慕白都會覺得心疼。
可他的這份心疼不及眼前男人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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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做的,只剩下蒼白的安慰。
“阿嶸,溏心年齡小,就算是抽血身體恢復的也會很快,只要注意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之前你不愛她,沒有顧及,不怪你,現在你把她放在心尖兒上,我不會置她於不顧,你放心,在保證連姣那邊不會出事的情況下,我會將傷害降低到最小。”
戚嶸聽着卻越發心冷,“傷害再小也終歸是有的,我揹着她做這些事,真他媽的不是人!”
優雅沉穩的男人爆了粗口,他心中的懊悔和愧疚無人能體會,噁心這個一面對她做出美好的承諾,一面卻在商量着怎麼傷害她的自己。
要她的心,還要她的血,扣心自問,他對得起她的付出信任,對得起她的愛嗎?
他對不起,所以要用一輩子去償還,把他所擁有的一切都給予這個女孩,無關於同情,只關乎於愛。
他這輩子都要贖罪,爲現在的傷害,爲所有的隱瞞與利用。
壓抑的沉默中,辦公室門被人從外面敲響,得到允許之後,負責連姣治療的醫生走了進來。
“院長,連小姐那邊的情況不是很好,剛纔血液檢測儀上顯示的血小板指數一直都在降低,出現了短暫抽搐的情況,剛剛注射.了高配度的血清,稍微緩解了一點,但估計也撐不了太久。”
慕白聽完這段話,下意識朝坐在沙發上身形僵硬的男人看了眼,他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醫生離開之後,慕白再一次看向戚嶸,強撐着力氣吐出一句話,“阿嶸,連姣這邊不能等了,今天晚上讓溏心來做個測配吧,如果合格就先抽取一部分。”
戚嶸清楚的聽到自己一聲快過一聲的心跳,像是錘頭擊打着心壁,渾身肌肉緊繃卻又用不上力,他叉開雙腿,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穿插進頭髮中,頹然的模樣。
曾經算計了千次萬次的事情,如今真的要變成現實,他忽然想要逃避,就像是將點燃的火苗放進油紙燈裏,稍微有點偏頗都會引起一場大火。
所有的美好和憧憬都有可能在瞬間燃成一堆灰燼,而結果,是他絕對承受不起的。
慕白擡手放在男人肩頭,沉聲安慰道,“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溏心知道這件事。”
如此殘忍的現實,倘若真的剖開了血淋淋的擺在她面前,那樣一個乾淨無暇的女孩一定會崩潰。
戚嶸聲音完全啞下來,“絕對不能被她察覺,慕白……我沒什麼不能失去的,只有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