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的最後一段日子,周嘉起和林禧帶著精心設計的作品參加電子科技競賽,在雙人組裡成功拿下冠軍。
他們的舍友老A隨校辯論隊四處征戰,雖然在大學聯賽止步四強,但比起前一年已有進步。另一邊江也亦仍舊跟著導師進行研究,忙得團團轉。
周嘉起和林禧用獎金請朋友們一起吃飯,談起放假回家的話題,人人都道買好了票。
離校那一天,有車有駕照的周嘉起自駕回去,卓書顏自然和他一起。從悅因為事情還沒忙完,不和他們一起走,買的是四天以後的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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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也不喜歡坐車,沒跟周嘉起一道,搭飛機回的家。因為沒能和從悅一塊,為此鬱悶了半天。
認真將大作業完成,一應事物在幾天內順利處理完畢,從悅拉著她新購置的小行李箱,終於踏上了回家的路。
四個小時的行程,待她走出高鐵站,卓書顏已經等候多時。
「悅悅——」
卓書顏飛奔上來挽著從悅的手臂,笑得見牙不見眼。她們說話,周嘉起主動接過從悅的行李,默默拉著行李桿隨行。
不過幾天不見,卓書顏卻像是和她分隔許久,往常都坐副駕,這回鑽進後座陪從悅親親熱熱說話。周嘉起被摒棄在女生話題之外,無奈地扮演司機。
「家裡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我爸媽早上就開始催我,一直問你什麼時候到家,生怕我錯過點沒接到你!」卓書顏滔滔不絕,「我媽去買了好多豬筒骨,說晚上燉湯給我們喝,我跟你說我媽燉的湯也非常好喝,不必你煮的差,真的……」
在回來之前,從悅就和卓書顏通過氣。這次回來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她和從家的關係必須要梳理,可能會回不了家。
這正中卓書顏的下懷,她巴不得從悅去她家陪她,整個春節兩人作伴,再好不過。
周嘉起在前邊聽著,插話:「從悅,你真的沒問題麽?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從悅早就做好了這個年會過得不安生的準備,笑說:「我爸估計在等我自投羅網呢,反正相看兩相厭,我看他不高興,他看我也不高興,不如早了斷早好。再麻煩也得解決。」
卓書顏皺眉:「你行李先放我家,晚點再回去是吧?你要回去拿什麼東西啊,又不讓我和周嘉起陪你進家門,萬一你和你後媽他們起衝突吃虧怎麼辦?」
從悅道:「我又不是回去打架的。」
至於要拿什麼東西,其實她根本沒有什麼好拿的,畢竟她連自己的房間都沒了不是麽?
只是有些事情,該說明白的,總歸還是要說明白。
從悅頓了頓,道:「今年過年要給你和叔叔阿姨添麻煩了,對不起。」
「說什麼見外話!」卓書顏不高興,「你把我家當自己家就好了,我家人本來就少,每年吃年夜飯就我和我爸媽三個人,你來了熱鬧才好!」
三人說說笑笑,到了卓家,周嘉起幫忙把行李拎進去,從悅和兩位長輩寒暄說了會兒話,下午很快就過半。
到了該回從家的時候,周嘉起開車送從悅到從家附近的路口,卓書顏和他在車上等著,目送她一個人進去。
看著看著,卓書顏沒忍住,憤懣眉間溢出一絲難過:「回個家活生生弄得像赴刑場,誰家像這樣!」
……
一踏進家門,從盛的斥責就劈頭蓋臉落下:「你還知道回來!」
從悅不慌不忙,笑道:「嗯,我回來拿東西。」
端著水果從廚房走出來的張宜一見她,愣了一剎,很快揚起笑招呼:「悅悅回來了?快來吃水果!你妹妹今天還在念叨你呢,我去叫她。嬌嬌——」
一嗓子把窩在屋裡玩手機的從嬌喊了出來。
「幹嘛?」
粉色兔耳棉拖出現在客廳入口,從嬌看見她腳步一頓,臉登時變了,眼裡飛快閃過一絲瑟縮。下一秒她想起這是在家,底氣足了,眼刀子朝從悅一剜,憤憤扭開頭。
從老太捧著一杯枸杞水慢悠悠踱步而來,冷哼:「叫我嬌嬌幹什麼,沒得受氣!誰不知道那些黑了心肝的白眼狼,滿肚子裡都是壞水。」
自大從盛和從悅的母親離婚後,從老太就十分厭惡從悅,不為別的,她始終覺得女人家離婚再嫁是不安分的表現,何況從悅的生母二婚嫁的家庭比她兒子還好。
從悅不為所動地笑著,對從盛道:「我先進去拿東西。」
「你回家就是這樣一副態度?進門不叫人,對你妹妹也沒有半點歉意,你阿姨給你端茶倒水你連句謝謝也沒有!」從盛猛地一拍桌,吼道:「你回來幹什麼?!這麼了不起你有本事別踏進這個家門!」
「我也不想踏進來,拿完東西我就走。」
「拿什麼拿!」從老太接話,「這個家有什麼是你的?」
從悅靜靜看向從盛,輕聲問:「爸,你也是這麼想的?」
從盛還在氣頭上,沉著臉不回答。
「我知道了。」她笑了,「那我不拿了,反正我也沒什麼東西在家裡,那幾件舊衣服,還有以前高中用的書之類的,你們看著處理吧。」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回這個家。」她說,「以後我不會再踏進這裡半步。」
從盛愣了愣,怒極:「你到底知不知道怎麼跟大人說話!翅膀硬了以為自己很有本事是不是?」
從悅情緒很平靜,「我沒本事啊,有本事也不至於像這樣,你說是不是。你氣也好,罵也好,我回來這趟,要說的就是這些。」
「好!好的很!你翅膀硬了,學人家跟你老子斷絕父女關係?!」
「對。」從悅坦然應了,沒有一絲猶豫,「以後我過的好過或不好,都與你們無關,我不會要你一分一厘,不會再踏進這個家門,不會再吃你們一口飯。你的事,從家的事,再也與我無關。」
整個客廳都安靜了,張宜和從老太沉浸在驚詫中,滿臉愕然。
從悅直視從盛那雙被她氣到發紅的眼睛,說:「你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我也不會再承認你是我爸爸。謝謝你給我飯吃讓我長大,沒讓我餓死……」
從盛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朝她砸去,狠狠砸在她手臂上,而後落到地上猛然碎裂。
他把沙發上、茶幾上能扔的東西全扔到她身上。
「你長本事了!好啊!你想和從家撇清關係,和我撇清關係,這些年吃我的喝我的,還有從家的血肉從家的姓,你倒是還!還乾淨了我就讓你走出這個門——」
「以後你死了,我不會給你端骨灰送葬,你就當從家沒有我這麼一個人。我祝你們全家幸福,和和美美。」從悅站著任他砸,眉頭沒有皺一下,冷靜又淡漠。
「悅悅!」張宜回過神來,狀似勸解實則火上澆油,「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太沒大沒小了,還不快跟你爸道歉!你即使和你妹妹有誤會,心裡對這個家有氣,也不能這樣和你爸爸說話,他……」
「張宜你閉嘴。」從悅看都沒看她,直呼姓名,讓張宜一愣。從悅壓根不想理她,對從盛道:「從今天起,我姓從,是我從悅的從,和你再無瓜葛。祝你們新年快樂。」
在從盛氣到捂胸口的動作中,她轉身朝大門走。身後一片吵嚷,從盛似是被她氣到背過氣,臉漲得通紅向後摔。
從老太和張宜驚叫著衝過去扶他,其間夾雜著從嬌受驚喊爸爸的聲音。
全都與她無關了。
從悅走出從家大門,一步都沒停。
……
這個寒假,清靜又安寧。
從家的人試圖給她打過電話,統統被從悅拉進黑名單裡。如果沒有必要,她不打算再見他們,過完這個春節回盛城讀書,畢業以後選一個喜歡的宜居城市工作生活,明年開始或許就不回來過寒假了。
日子難得閑適。
卓媽媽煮菜很有一手,尤其是燉湯,味道更是一絕。雖然卓書顏老是誇她煮湯手藝好,但真要和卓媽媽比起,她還是差得太遠。
幾乎每天,卓媽媽都會熬湯給她們倆喝,一天一個花樣不帶重複的,喝得從悅連連感嘆:「這就是胖了也心甘情願,這是幸福肥啊!」
越是臨近除夕,春節的氣氛越濃。許多在外求學工作的人都陸續返回家鄉,大街小巷熱鬧非常。
借著大家都回來過節的好時機,以前的那幫高中同學紛紛開始辦聚會。倒沒有規定必須同一個班的才能聚,當初在年級裡很吃得開的那些人大多互相認識,就算不是一個親密圈子的偶爾也會玩在一起,這類人每個班都有。
天氣晴好的一個下午,由某位男生組局,一幫人約著喝下午茶、打麻將。周嘉起應邀去玩,卓書顏陪他一起,從悅自然也被拉著作伴。
快到聚會地點,卓書顏突然跟從悅說:「今天江也也來。原本他說不來的,不知道怎麼今天又跟周嘉起說會來。」
她意有所指,從悅不好接話,咳了聲。
回來後從悅還沒見過江也,這段時間她一直窩在卓書顏家養膘,日子悠哉,美得找不著北。江也試探地給她發過幾次消息問她有沒有出門,她都回復說:「懶得出去。」
周嘉起在奶茶店旁停好車,三人一起進門,包廂在第三層。
推門進去一看,屋裡坐了十一二個人,男生們紛紛起身寒暄,女生們扭頭看來,端坐著打招呼。
從悅被卓書顏挽著手臂,跟在周嘉起背後。
一道熾熱視線落在身上,她下意識看去,和坐在沙發側邊的江也四目相對。
他穿著一身灰毛衣,修長雙腿微微敞開,懶散靠在沙發靠墊上。光從窗外斜斜照來,落在他身上,不知是不是柔和光線的緣故,他看起來竟格外溫潤。
這是回來後他們第一次見。
江也沖她挑了挑眉。
沒等從悅有反應,組局的男生招呼他們坐下,從悅被卓書顏拉著在另一個沙發上落座。服務員拿著菜單進來問是否需要加單,從悅要了一杯熱飲,卓書顏和周嘉起各點了些東西,在座眾人說起話來。
「我記得你們幾個都在盛城對吧?而且都是盛大的。」
周嘉起道:「對。」
「我記得你和卓書顏還有從悅以前高中就玩的很好……哎去年聚會從悅怎麼沒來?」說話的人不等周嘉起回答,又道,「我記得還有誰是盛大的?哦對,江也也是吧?我們學校老師經常拿你們盛大舉例子……」
這人純粹是閑聊瞎扯,聽得出話裡並無惡意,從悅唇邊安然掛著笑,聽周嘉起和他談天。
正說著,敲門聲響。
「又有人來了!我看看誰……」
說話的人話音未落,下一秒門被推開,兩個女生在眾人注視下走進來。一個清秀,另一個卻是實打實能稱得上漂亮。那一副甜美的長相褪了稚氣,多了幾分柔媚,眼睛還是那麼大,水靈水靈。
在座的人都是高中同一級的,他們這一級的人,不管是玩得開還是朋友多的,只要是活躍分子,沒誰不認識這位。
大名鼎鼎的級花,袁柳——和江也談過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