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悅慢慢的擦拭着染血的匕首,好一會兒都沒聽到馮蘊書說話,扭頭看去,便撞上了馮蘊書憐愛心疼的眼神,她怔忪一瞬,而後哭苦笑道:“大嫂不要這樣看着我啊,你這樣看着我,會讓我覺得自己已經面目全非了”
馮蘊書柔柔一笑:“怎麼會臻兒依舊是臻兒,只是長大了”
可不管如何,有些東西,是生來就伴着血液而存在,刻進了骨子裏的,是世事如何變都不會變的
傅悅怔怔的看着手上已經擦洗乾淨的匕首,久久沒有說話。
長大麼
應該是吧。
可是,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永遠都不要長大,永遠活得像個孩子,承歡膝下永世無憂。
楚胤原也只是去謝家見見謝國公,果然沒多久就回來了,一回來,便知道了方柔來過,小鬧了一場,傅悅切了方敘一根指頭把她打發了。
直到此事後,楚胤好一會不曾說話,只看着傅悅,神色頗爲奇怪。
傅悅給他檢查身上的傷可有裂開,見他這般神色,挑了挑眉問他:“怎麼我做的不妥”
楚胤一本正經的道:“你也太胡鬧了,這種事情何必自己動手何況,既然那個女人敢上門鬧,送她根手指頂什麼用應該讓侍衛砍了一條手臂送去”
楚胤有多憎惡方敘怕是他自己都說不清,若非傅悅說方敘交給她處理,楚胤就算不直接殺了他,也絕對早就上百種酷刑過一遍,讓他後悔來這個世上做一遭人
傅悅聞言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歪着頭想了想,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自己動手比較解氣啊,何況,他如今都半死不活了,斷一根手指尚且不足致命,若是砍了一只手,怕是他活不了幾日了,那多沒意思我現在可不想讓他就這麼輕易的死了,不讓他受盡折磨,我這一年來受的苦跟誰討去”
楚胤點了點頭,溫聲道:“有道理,雖然不足以抵消你所受的萬分之一,可輕易的死了太便宜他了,你若是覺得開心,怎麼做都好,只是上刑折磨也好,剝皮抽筋也罷,這種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做就好,別髒了自己的手,他還不配你親自動手”
傅悅思索一瞬,倒也沒有異議:“行,都聽你的”
這時,她也大致檢查完了楚胤的傷勢,舒了口氣緊接着道:“還好傷口並未裂開,不過得注意着了,你也真是的,身上有傷還往外跑,有什麼事非得急着今日去商議啊”
楚胤無奈道:“一點皮外傷而已,撓癢癢似的,我都無甚感覺,是你小大做了”
方敘自小習武,武功很高,身邊又有人保護,要活捉可不容易,若非有燕不歸一起,他怕是就算能活捉了方敘,自己也得重傷,如今這樣的小傷,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傅悅理直氣壯的反駁:“你這話可不能這麼說啊,你覺得是小傷不疼,可傷在你身痛在我心啊,你想想看啊,以前我受傷,就破點皮都不流血,你也得繃着臉半天不吭聲,那心疼的模樣好似是你自己傷重不治了一般,這都是一個道理好不好”
楚胤一聽,忽然擡眸看着她,一臉古怪。
傅悅皺着眉頭納悶的問:“怎麼了我說錯了”
楚胤眼中都似乎帶了幾分愉悅的笑意,饒有意味的問:“臻兒,你剛纔說傷在我身痛在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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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悅很認真的點頭:“對啊,你不覺得疼我還覺得疼呢”
楚胤聞言,就這麼笑了。
傅悅見他笑了,還笑得這般歡喜,好似撿到寶一般,有些不高興了:“你笑什麼我在很認真的跟你說呢”
楚胤面上洋溢的笑容愈發炫目,悠悠道:“臻兒終於知道心疼爲夫了,爲夫甚爲開心,豈能不笑”
傅悅:“”
她無語的憋了半晌,才皮笑肉不笑的反問:“夫君的話似是在說,我以前不曉得心疼你”
楚胤:“”
這個不解風情的傻丫頭
挺聰明的姑娘,什麼事都是還沒點呢就通透無比了,怎麼就總是在這點事兒上遲鈍呢
跟她調情呢,她跟你一本正經
你跟她一本正經,她卻無形磨人
真是
楚胤有些心累
傅悅較勁了:“楚胤,你說清楚了,我以前難道鐵石心腸美心疼過你”
楚胤:“”
頭疼
方柔本就身體不大好,眼下先是憂心焦慮擔驚受怕的,之後又受了刺激,剛出了楚王府就昏迷在馬車上了,回到行宮後,昏睡了大半天,晚上才醒過來,一直在做噩夢,最後還是被噩夢嚇醒的。
醒來的時候,司徒奕就坐在牀榻邊守着她。
見她醒來,司徒奕正要出言關懷,可還未開口,方柔已經如驚弓之鳥一般坐起身,拉着他急吼吼的道:“阿奕,你快快去救阿敘”
司徒奕面色微動,仿若沒有聽到她的話,溫聲道:“柔兒,你剛醒來,大夫說你本就身體不好,如今先是心神不寧,後又受了刺激,需得靜養纔可,切莫太過激動”
方柔沒有半分平日的冷靜,而是已經失去了理智,急忙搖頭道:“我沒事,你先去把阿敘救出來好不好傅悅那個賤人,她切了阿敘的手指,她會殺了阿敘的,你趕緊想辦法去救他啊”
司徒奕默了一瞬,之後甚爲無力的反問:“那你先告訴我,怎麼救”
方柔一愣。
司徒奕耐着性子道:“柔兒,你應該知道,楚胤費盡心思抓了阿敘,只是爲了讓傅悅報仇出氣,而不是用他來談條件做威脅,從方敘被抓的那一刻,方敘就難有活路,如今想要把他救出來,難如登天”
方柔潸然淚下,一臉慌張迷茫的哽聲道:“那我該怎麼辦他是我弟弟啊,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我不能坐視不管啊,你知道的,齊陽王府的人被盡數屠殺,我如今只有這一個弟弟了,難道我要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死麼”
那是她最疼愛的弟弟,如今唯一的血親了啊
司徒奕沉聲道:“是他太任性了,他明知道現在是什麼局勢,他還毅然來到秦國,去年他做出那樣的事情,楚胤本就視他爲眼中釘不出不快,原本他在北梁好好的,楚胤還沒有機會對他下手,他倒好,自己送上門來,不顧後果任性妄爲,根本沒想過自己是齊陽王府唯一的希望,他落到楚胤的手裏,你以爲只是楚胤費心籌劃而已麼那是北梁默認甚至出手推波助瀾的結果,北梁已經捨棄了他,將他送到楚胤手裏做交易,而楚胤勢必要殺他來爲傅悅出氣,我與楚胤早已因爲他結下仇怨,你讓我怎麼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