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言諾略微停頓。
他擡頭注視視頻,見方俞生一直皺着眉頭,便說,“你沒猜錯,那次任務失敗了。”
“我姐姐他們抵達勐海,攻破防守,闖進別墅的時候,才發現人質已經被處決了。師飄飄女士的家屬及幫傭全都被槍斃,而她本人也被叛軍首領割下了頭顱”
聞言,方俞生的眼神一沉。
他整個人都變得沉默起來。
師飄飄
哪怕方俞生這些年一直住在小樓裏,也是知道這個人的。那是一個來自東北l省的豪爽女人,也是一名美豔的婦人。她有着多重身份c國政府傑出的外交官、知名珠寶商喬驚人的妻子,喬雲帆的兒媳,喬玖笙的生母
方俞生心裏產生了一個不太妙的念頭。
“我記得,喬驚人跟師飄飄,是死於飛機遇難。”方俞生聲音有些無力。
他不會記錯的,當年師飄飄夫婦遇難這事,還引起了轟動,上了報紙和新聞聯播的。
言諾卻皺起了眉頭,又道,“那是對外報道而已。之所以報道假消息,是因爲師飄飄的女兒。”
方俞生有些喫驚,“阿笙”
“沒錯,就是你那個小嬌妻。”言諾給了方俞生半分鐘時間來消化這一系列信息。
方俞生心思千變萬化。
聯想到阿笙在別墅裏的反應,方俞生心裏那個念頭越來越強烈,他訥訥地問言諾,“她、她目睹了事發過程”若真是如此,那就不難理解她那日的反應了。
視頻裏的男人,輕輕一點頭。“沒錯。”
言諾見方俞生眸子陡然睜大,又開了口,依舊是那沒有太大起伏的語調,他道,“當年師飄飄女士去勐海度假的時候,帶着她的丈夫和小女兒。叛軍夜闖別墅,綁架師飄飄女士的時候,喬驚人趁機將他們的小女兒藏在了大廳酒櫃後面的暗格裏。”
頓了頓,言諾又講道,“我姐姐他們找到師飄飄女士的小女兒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嚇壞了,連續數日都不能開口講話。喬玖笙被帶回c國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高度驚恐狀態,依然無法開口講話。後來,她做了近一年半的心理治療才恢復了開口說話的能力。”
“據我所知,她並不是真的被治癒,而是被國際著名催眠大師之女季卿實行了催眠術,遺忘了那場事故。爲了師飄飄女士的女兒心理狀況,報社才故意報道假消息。”
方俞生聽完,心裏疼得不行。
他真沒想過,那一別之後,喬玖笙竟然經歷了這些事。
那日見到的那棟別墅,就是事發現場。那別墅大廳的裝修方俞生記得清楚,喬玖笙曾經躲過的酒櫃暗格就在大廳的右側,喬玖笙被她父親藏在那裏,她很有可能透過縫隙,悄悄地目睹了整件事的發生。
熟悉的幫傭被槍殺,敬愛的父親被擊斃,深愛的母親被殘忍割頭。
就算是一個成年人
,目睹了這種事情,怕是也會瘋,更何況喬玖笙那時還是一個小丫頭片子。
想到那天喬玖笙抱着頭悲嚎的模樣,方俞生就心疼得呼吸困難。
他揉了揉抽疼的心臟,喃喃道,“我對她,太殘忍了。”
他一心想要的浪漫,竟建立在喬玖笙的悲痛之上。
懊惱、自責、心疼,一股腦地涌上心頭。
言諾見方俞生低着頭思考,他目光閃了閃,直接切斷了視頻通話。
一個人在收藏室內坐了許久,直至晨曦從雲層中蹦了出來,落在他的身上,給了他溫暖,方俞生這才後知後覺地擡頭看了眼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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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那麼明媚,他的阿笙,卻過得那麼苦。
親眼目睹至親殘忍地死去還不夠,還被親姐姐謀害,被方慕辜負。
六十億人口,芸芸衆生中,她就只擁有他了。
方俞生倏然起身,操控着一雙發麻的腿下了樓,進了二樓的主臥。喬玖笙睡相併不優雅,穿着吊帶睡衣,長長的一雙腿擱在被子外面,懷裏抱着方俞生的那個枕頭,睡得香甜。
方俞生在牀邊坐了下來,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沿着她的眉骨跟鼻翼往下,一直摸到她的下巴。動作是少見的溫柔和愛憐。
喬玖笙迷迷糊糊打落他的手,“方俞生,別鬧。”她囈語一句,翻個身,露出睡裙下俏挺的臀,繼續困。
方俞生收回手,脫了鞋子,在她身後躺下,從後面將她抱個滿懷。
喬玖笙已經被鬧醒了,睡不着了。
她在他懷裏轉了個圈,仰頭看他,發現他拿着一雙綠眸子看她,目光肉麻兮兮的。一大早上,喬玖笙被他看得起了雞皮疙瘩。“幹什麼這麼看我”喬玖笙捂住胸口,一臉堅決反抗之意,“白日宣,淫,想都別想。”
方俞生啞然。
她腦瓜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淫你,陪我睡會兒。”他將她摟得死死地。
喬玖笙明顯信不過他的話,但見他真的只是摟着自己睡覺,便安了心。注意到他眼底有些發黑,料想他肯定一夜未睡,喬玖笙便不再說話,就呆在他懷裏,安靜的看着他。
望着他安靜的睡顏,喬玖笙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
到底忘了什麼呢
喬玖笙想不起來,她無意識地揉了揉胸口,那個地方,似乎撕心裂肺地痛過。
------題外話------
阿笙不是故意遺忘他的。
有關勐海之行,喬玖笙全忘了,忘了當年救過的好看的瞎子哥哥,忘了自己至愛的雙親。
但她仍會徹底想起,方俞生會給她勇氣去想起一切。
哪怕過去是悲痛的,但那也是喬玖笙的一部分,再痛苦,她也得去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