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場考試都是這樣,有人認認真真坐到鈴聲響,也有人一過可以出考場的時限,立刻就交卷走人。
冬稚既不屬於前者也不屬於後者,她提前二十分鐘交的卷,會做的題都做了,不會做的乾想也想不出,從某種方面來說心態尚算平穩。
一早和苗菁約好晚上陪她去買東西,又正好輪到苗菁做值日,冬稚出了考場拿回書包,去讀書亭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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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分鐘,苗菁按約來亭子踫頭,兩人歇了會兒消磨時間,直至鈴響,休整完畢的兩人一同回教室。
值日的都在。
冬稚剛拿起掃把,還沒加入清掃隊列,苗菁一把將她摁在凳上,把她手裡東西搶過來,過意不去︰“你可歇著吧,就這麼點,我一會就弄好。”
冬稚拗不過,坐著也不是,乾脆擰了塊布,幫忙擦講台。
值日的都一門心思走人,苗菁動作也利索,沒多會兒,教室裡掃了個乾淨。
“我去倒垃圾,你等我。”鐵桶幾乎裝滿,苗菁拎著往外走,“幫我看著書包。”
冬稚點頭,說︰“好。”
整棟樓仿佛從平日的喧鬧中抽離。
隔壁幾個班,有兩個還有學生在做衛生,一個已經鎖上門。
戴眼鏡的男生在掃走廊,冬稚記得他的名字但從來沒有和他說過話。她靠著門框不做聲,看這個陌生的同班同學細致地掃淨灰塵。
天氣很好。
冬稚靠在門邊,只覺得四周靜得快讓人入定。大概過去五六分鐘,她泛起些微困意,就見拐角沖出來一個身影。
苗菁風風火火拎著空垃圾桶跑回來︰“冬稚冬稚!”
“嗯?”冬稚站直,往前迎了兩步。
苗菁沖到她面前,捋了下飛起來的劉海,說︰“溫岑在籃球場上跟鄭揚飛打起來了……一群人打成一團,被主任抓去辦公室了!”
冬稚一滯,“為什麼打起來?”
“不知道啊。”苗菁猜測,“可能是打球起了沖突?”
溫岑這人說話有意思,苗菁本來就話多,平時挺愛和他嘮閑嗑。冬稚也常借練習冊給溫岑,相處得還算融洽。
苗菁想,多少算是有點友誼在,便問︰“要不要去看看?”
冬稚正愣神,聽她一說,點了點頭,下一秒,提步往樓道沖。
“哎!等等我,我放下垃圾桶——”
苗菁見她跑得快,趕緊進教室放下桶,返身出去追她。
……
溫岑挨完訓從辦公樓出來,冬稚和苗菁正好趕到,三個人在樓前小路打了個照面。
“咦。”溫岑怪道,“你們怎麼在這?”
苗菁說︰“過來看看。”她往他身後瞅了幾眼,“主任這麼快就把你們放出來了?”
“哪有那麼好。”溫岑笑了下,扯動傷口,嘶了一聲,說,“本來還要罵的,主任看我們弄傷了,讓我們先去診所。都打電話給老班了,明天來了接著罰。”
冬稚有一會兒沒說話,她盯著他那張臉,掛了彩,青的紅的一塊一塊。
“你們為什麼打架?”她問。
溫岑默了默,笑說︰“嗨,籃球場上磕磕踫踫很正常,誰知道呢,我被撞了那麼多下本來就窩火,他先發脾氣,那我也沒辦法,要打就打唄。”
“趕緊去診所看看。”苗菁打量他,“身上沒別的傷吧?都在臉上?”
“沒別的,都在臉上。”溫岑說,“我這就去,你們回吧。這時候了,你們怎麼還在學校?”
苗菁說︰“冬稚要陪我去買東西,等我值日呢。”見他沒有大礙,她拉著冬稚打算走,“那我們走了啊?”
冬稚反握住她的手,沒動。
苗菁扭頭,“嗯?”
“我陪他去診所看看。”冬稚說,“你在校門口小賣部等我?我記得過了前面一個路口就有一家診所。”
“你騎自行車帶他去?”
溫岑忙說別,“我有車。我一個大男生,讓女孩子騎車帶我,不得累死。”他看了看冬稚,問,“會騎電動車嗎?”
冬稚想了想,“會是會,但是很久沒騎,可能有點……”
苗菁說︰“我也會,不過沒試過帶人。要不我騎?”
“沒事。”冬稚抒了口氣,松開眉頭,“我帶他去。”
商定,三個人一塊出校門,到小賣部前。
苗菁守著她和冬稚的自行車,在第二家店裡等。
冬稚拿鑰匙取了溫岑的車,坐上去,整個人從頭到腳繃得緊緊的,就連表情也是。
溫岑坐上後座,車晃了晃,她腳踩住地,竭力撐穩。
“行嗎?”他在後面問。
冬稚點頭,嗯了聲。
擰下把手,慢慢加速,騎得還算穩。
冬稚不敢開太快,勻速前行。
開過幾家店鋪,聽到溫岑笑了。
她一愣,偏了偏頭,但不敢往後看,“笑什麼?”
“你這速度,我邁開大步走絕對比你更快到你信不信。”
“……”她臉上閃過一絲赧意,“我怕騎快了會摔倒。”
不笑她了,溫岑動了動,稍稍往前傾。他靠近她,問︰“哎,你幹嘛要陪我去診所?”
她說︰“你眼楮都腫了,我怕你看不清掉坑裡。”
“你盼我點好行不行?”
“……別亂動。”車輕晃,她盯著前面,皺眉,“摔倒了都怨你。”
“行行行。”溫岑笑得開心,“怨我怨我。”
冬稚默了一下,問︰“你和鄭揚飛打起來,是不是跟上次你送我回去有關?”
“嗯?”溫岑一頓,“沒有,有什麼關。就是籃球場上的事。”
“你幫了我所以他找你麻煩?”
“想多了你。”
“……”
冬稚不說話,溫岑也不說。
風迎面來,比往常柔和。
又經過幾家店,溫岑輕嘆了一聲氣,“你別想那麼多。反正沒什麼事了,他們人多,我也不是好欺負的。知道我敢豁出去,試過這次,下次他們就不敢再來。”他說,“你上你的課,認真做作業,他們不是吃飽了撐得,應該不會再來煩你。我還指著你借練習冊給我呢。”
冬稚緊緊握著兩側車把手,沒出聲。
直到過了路口。
“謝謝。”她說。
溫岑不知聽到沒聽到,迎著風吹起口哨。
車停在診所門口,溫岑先下,冬稚扶著車把手後下。一同進了門,老醫生看過他的傷,讓診所裡的護士先給他處理。接著便是打針開藥之類的事。
老醫生開了藥單,護士一樣樣對照著拿藥,算下來,總共要九十多塊。
冬稚有些為難,她身上沒這麼多。拿出手機,正準備給苗菁發消息讓她轉錢借自己,坐在凳上等打針的溫岑突然叫她︰“冬稚。”
“嗯?”她轉頭。
溫岑招手讓她過去。到面前,他從兜裡掏出一張十塊,“你幫我去隔壁買瓶水唄,我渴。”
“噢,好。”冬稚應下,沒接他的錢,說,“我有。”轉身出了診所的門。
沒多久,冬稚拎著一瓶水回來。遞給溫岑,他接了,隨口道︰“謝謝啊。”
她轉身去藥櫃前,看手機,苗菁還沒回消息。她剛想給苗菁打個電話,護士已經把藥裝好,將小塑料袋往她面前一丟,“吃多少怎麼吃,都寫在盒子上了,照著吃就行。”
冬稚一愣,“那個,藥錢……”
“不是已經給了嗎。”護士說完,走開去忙別的事。
冬稚轉身看向不遠處坐著的溫岑,他在玩手機。護士配好打針的藥,探頭叫了一聲,他立刻起身。
“我去打針,你等一會。”他朝她看過來,不說別的,只打招呼,說完就進去了。
冬稚站在藥櫃前,苗菁終於看到消息回復︰“要多少錢?”
她抿了抿唇,許久,回道︰“沒事,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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