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陸飲溪最後還是去發了傳單。
天黑後回到家裏,二叔笑着問她,“飲溪怎麼纔回來”
陸飲溪擡頭看牆面,發現時間已經指向了七點鐘。她說,“今天在外面發傳單,才發完。”
“還沒喫飯麼”陸自尊朝她走過來,臉上的鬍鬚沒有刮。
陸自尊盯着她,眸子裏含着笑,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會對着她的貼身衣物做出那種事的人。陸飲溪壓下心中的恐懼,微微點頭,說,“我喫過了。”
陸自尊有些意外,“喫的什麼”
“炒飯。”
陸飲溪脫了鞋往裏面走,沒發現有其他人在家。家裏只有自己跟二叔,這讓發現了內褲之所以變髒的真想的陸飲溪感到心慌。
陸飲溪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平靜正常一些。
她問陸自尊,“二叔,嬸嬸呢”
“超市今晚打折,她去買東西了。”
“那晶晶姐呢”
“一起去了。”
家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陸飲溪聽到腳步聲在朝自己靠近。陸飲溪渾身緊繃住,臉頰也有些白。忽然,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本就緊張的陸飲溪頓時像一只驚弓之鳥那樣,用力地拍掉二叔的手。
“別碰我”
在這個家裏住了四年,這是陸飲溪第一次對這個家的主人粗聲粗語。
陸自尊愣了一下。
他臉上的笑容僵了片刻,然後就變得更深了。陸自尊擡起自己被陸飲溪拍掉的手掌,他甩了甩自己的手,問陸飲溪,“飲溪這是怎麼了這是怕二叔了”
陸自尊笑容有些古怪。
他大概是猜到了陸飲溪怕自己的原因。
陸飲溪的身子在輕輕地顫抖,她控制不住不發抖。她剛想問陸自尊,那些變態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這時,大門突然從外面推開。
陸飲溪看見陸自尊身後的大門開了,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嚴娟跟陸晶晶邊說話邊往屋內走。
“這睡衣才三十幾塊錢一套,我摸着挺舒服的,就給飲溪也多買了一套”嚴娟說完話,擡頭看見陸自尊跟陸飲溪面對面站着,有些詫異,就問他們,“幹什麼了”
陸飲溪差點就當着嚴娟的面揭露陸自尊變態的另一面了。
陸自尊大概猜到了她的打算,他忽然朝陸飲溪咧了咧嘴角,笑容特別詭譎。陸飲溪心裏一寒,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陸自尊就回答嚴娟,“我看飲溪回來的晚,在問她喫飯了沒。”
嚴娟果然信了陸自尊的話。
“飲溪喫飯沒”
陸飲溪說,“吃了。”
“嬸嬸給你買了一套睡衣,你看看,合不合適。”嚴娟將那套超市打折買來的睡衣遞給了陸飲溪,陸飲溪慢吞吞走過去,接過睡衣,低聲說了聲謝謝。
等會了房間,陸飲溪放下睡衣,摸了摸自己後背的冷汗。想到自己要跟二叔那樣的人
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陸飲溪心裏就感到恐懼。
那個晚上,陸飲溪沒再出過房間,她晚上其實也沒喫飯,好在回來的時候在路上店裏買了個麪包。晚上餓了,就吃了麪包充飢。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陸飲溪都在避着陸自尊,但凡陸自尊在家的時候,她必定和陸晶晶一起同進同出。陸自尊不在家的時候,陸飲溪纔敢放心地睡個好覺。
這樣連着過了一個多月,陸飲溪的精神狀態都變得不好了,學習成績也下降了,第三次月考的成績出來,她在班級內部名次掉了十五名。
陸飲溪被所有老師叫去談話,輪到語文老師李老師的時候,陸飲溪更是被罵得狗血淋頭。她聽了李老師那些難聽的辱罵之餘,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智障了。
天越來越冷了,陸飲溪回到家裏,看見嚴娟一個人坐在桌邊。陸飲溪喊了聲嬸嬸,見她心事滿滿,不想給嬸嬸添堵,打算回房去當個安靜地透明人。
她回了房,才做了四五道數學題,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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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飲溪心裏一緊,揚聲詢問,“誰”
“飲溪啊,忙麼,嬸嬸有點事想跟你說下。”
聽見是嬸嬸的聲音,陸飲溪這才放下心來。她起身打開門,將嚴娟放了進來。陸飲溪見嚴娟愁眉苦臉,就問道,“嬸嬸心裏有事”
“那你都看出來了”嚴娟爲難地笑了笑,笑比哭還難看,很是牽強。
陸飲溪靜靜地望着嚴娟,沒再說話。
嚴娟像是想說什麼,又羞於開口,一直磨蹭了近一分鐘,才幽幽地開口,“飲溪,嬸嬸的姐姐要動心臟手術,她只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手術費用很高昂,她找我我借錢”
一提到錢,嚴娟就露出像是遇到了世界末日那樣嚴峻的表情。“咱家這情況吧,你也知道,嬸嬸實在是拿不出錢。嬸嬸只有姐姐一個親人,嬸嬸不能看着姐姐因爲沒錢,就耽擱了病情”
她說來說去沒說到個重點,陸飲溪便問,“嬸嬸,你到底想說什麼”
嚴娟話音一頓。
她看着陸飲溪,面露難色。嚴娟支支吾吾地說,“飲溪啊,飲溪,你看,你看你能不能”
或許是自己即將喲提出的要求太無恥了一些,嚴娟紅了一張老臉,陸飲溪聽見她斷斷續續地講道,“你爸媽他們不是給你留了一筆錢麼,飲溪啊,看在嬸嬸這些年對你還算不薄的份上,你、你看,能不能先借給嬸嬸一些”
陸飲溪神色微變,心裏是震驚的。
她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她竟然對一個才十四歲的孩子,開口借她父母留下給她的讀書錢
陸飲溪心裏是喫驚的,還有些痛。
嚴娟見陸飲溪臉色不好看,更覺得丟臉了,但話茬已經打開,接下來那些勸說之語,說出來就沒那麼難堪了。“飲溪,你放心,嬸嬸會還給你的。嬸嬸就借兩萬五,這兩萬五,我一定會在這一年之內還給你的。保證你上高中的時候,有錢交學費”
“嬸嬸”陸飲溪臉色有些白,她眼裏都裝着淚水。
陸飲溪對嚴娟說,“嬸嬸你是在逼我。”
她拿親情跟這些年收留她的情分,逼她借出那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