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胤吹的是他最喜歡的曲子,名爲長生賦,曲調很清遠悠揚,沒有那些跌宕起伏的調子,從頭到尾,都是如此的柔和綿長,好似,這便是一個人安逸喜樂無憂無懼的一生,是他母親清華長公主爲他作的曲子,帶着對他最好的期盼和祝願,希望他一輩子都長生安寧,他最是喜歡。
只可惜,曲子終究只是曲子,他這一生註定了跌宕起伏難得安逸,不可能如母親所願了。
楚胤還沒吹完一曲,看到傅悅聽着聽着忽然流淚了,當即停下,有些緊張的湊上前,一邊抹去她的淚痕,一邊緊忙問道:“臻兒怎麼了怎麼哭了”
傅悅恍然回神,擡手胡亂的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後抿脣搖了搖頭,然後對着他淺笑着道:“我沒事”
楚胤端詳着她,神色帶着幾分探究,似乎要看透她心裏所想,可卻是怎麼都看不透,她低着頭垂着眼簾,也探不出眼中的情緒。
斟酌着許久,楚胤纔開口:“臻兒,你”
可他想問的話都沒有問出來,傅悅忽然擡頭對着他道:“這首曲子很熟悉”
楚胤心下一驚:“熟悉你你是不是想”再次一頓,楚胤到底並未直接問,而是問:“以前聽過”
傅悅凝神靜默片刻,輕聲低語:“彷彿在夢裏經常聽到”
楚胤默然,靜靜地看着她。
所以,他這些日子一直擔心的,是多慮了,她並未想起來什麼。
這首曲子他最愛,所以,她小的時候,他也經常吹給她聽,這婉轉縹緲的笛音,時常伴隨着她入眠。
她什麼都忘了,可又什麼都忘不徹底,記憶深處依稀有一個很模糊的影子,她自己或許不曾在意,可若是刻意與她提起,她就會產生熟悉感,就像她學東西,因爲失憶之前她學什麼都有天賦學得好,所以失憶之後,哪怕瞎了,她也還依稀記得,稍加提點便都懂了,他以前經常給她吹這首曲子,她聽着熟悉也是正常的。
可是
楚胤想了想還是想問她這段時間到底有什麼心事,可他還沒開口,她便已經輕聲道:“我還想聽,王爺夫君繼續吹給我聽好不好”
楚胤話到嘴邊,終究是問不出來,嗯了一聲,繼續吹着。
一曲未完,傅悅睡着了,睡得極其寧和平穩,往常睡覺時都會皺着眉頭,今日卻舒展着,好似鬱結於心許久的憂愁散去,終得平靜。
楚胤見她安穩睡着後停下吹奏,放下墨玉笛,然後起身,將她扶着,把她後面靠着的軟枕都拿走,這纔將她緩緩放平躺着,蓋好被子。
坐在牀邊看着她靜謐祥和的睡顏許久後,才緩緩傾身,微閉着眼,虔誠的,深情的,在她棱脣上輕輕吻了一下
三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也很慢,自然,快與慢,皆是於不同的人而言。
三個月後的九月,正是秋風送爽的季節,酷暑難耐的幾個月,暨城總算一掃暑熱漸入微涼,可因爲一樁通敵大案的爆發,讓暨城再度陷入一片低迷緊張之中。
這三個月,北邊的戰事一再惡化,與北漢的戰事倒還算是穩得住,互有成敗僵持不下,竟不進不退的在邊境磋磨着,如今兩軍已經停戰月餘,可與北梁的戰事,卻急劇惡化一敗再敗,自金華城後,一個多月的時間又連續被奪了六座城池,北梁勢如破竹一般,哪怕有榮王坐鎮,榮王身邊還有一個用兵如神的軍師,連同着幾十個大小將領和將近五十萬大軍一起,也還是被北梁一再擊敗,死了大小將領十幾個,榮王親自上陣也受了一次傷,士兵接連死傷二十多萬,北梁所到之處皆成廢墟,若非提前撤離百姓,怕是早已哀鴻遍野,北梁大軍好似料事如神一般,不管大秦是用什麼戰術和如何部署,北梁竟然都知道,然後一一擊破,且都是損失極小,而大秦則是潰不成軍,如此玄乎,自然引起了榮王等人和暨城朝堂上下的困惑,榮王追查之下,查到軍中有人與方敘勾結,將大秦所有的部署和戰術全數告知北梁,這才讓大軍慘敗至此,而此人,經過半個多月的時間,已經被羈押回京,一同被押回來的,還有十多個大小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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