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的隊伍入了盛京的都城,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夏婉娩坐在馬車之內,偷偷掀開了窗簾往外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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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多年前,北方一支外族,忽然南下,直取盛京,其族人驍勇善戰,不下半年便是攻下了腐朽的前朝,又征戰數年,吞並周邊數個小國,建立了如今的大啟王朝,大有一統天下之勢。
南魏雖只是版圖上的一方小國,遠不及其他國家,卻也怕哪一天戰火延續過來,不得已便遣了嫡出的公主和親。
臨走之時,父王千萬叮囑,萬望她爭得恩寵,保南魏一國之全。
夏婉娩舉目望去,只見街沿建築風格與南魏相同,衣著打扮也大抵相似,並無番邦外國的生疏感,讓夏婉娩感覺到幾分親切。
只是她卻不會料到,這外表的相似之下,內裡卻因為統治者的改變,早已截然不同。
大啟原是草原上的遊牧民族 ,名為真族,其族民風豪邁,崇尚天性,性事之間灑脫無羈,除卻生生父母,不可亂交之外,並無中原那些人倫綱常,以妻待客,兄弟共妻,子承繼母之事,皆是民風,習以為常。
不過真族入主中原之後,為統民心,也慢慢接受漢族風俗,改了許多陋習。
可是皇宮之內以及真族的高官人家,卻依舊保留著許多不為普通百姓所道的淫靡風俗。
馬車駛到驛館門口,慢慢停了下來,驛館的使官帶著兩名仆從,已在外等候迎接,陪嫁而來的嫁妝仆役,繞去了後門,夏婉娩則帶著貼身婢女隨著使官由正門而入。
幾番寒暄,交接了文書之後,使官便帶著夏婉娩到後頭休息。
青石路板打掃地纖塵不染,一草一木布局嚴謹,一步一景叫人目不暇接,樹叢後隱隱顯出的兩層建築,雕梁畫棟,不啻於南梁宮中最豪華的殿宇。
夏婉娩剛待要往前,可是帶路的使官,卻是一轉,由著旁邊的偏門,到了側邊的西苑。
西苑景色雖也不錯,可格局卻遠不如正院大氣,隻幾間低矮的廂房。
使官推開了東廂房的門,將她暫時安置在了這裡。
唐婉娩眼睛粗粗將屋內掃了一遍,只見屋子不大,收拾得倒也乾淨。
可是當她摸到門框柵格的縫隙,指上卻沾了一層薄灰,看來做的只是表面功夫,根本未曾用心打掃,隻敷衍了事。
夏婉娩皺眉了皺眉,也不敢做聲,隻附耳低聲吩咐帶來的婢女再打掃一遍。
可她話還未曾出口,一個身影飄飄然帶著幾分香氣,來到了屋前。
“呀,這來的又是哪國的公主呀。”那聲音輕輕脆脆,便似珠玉灑落在銅盤之中。
夏婉娩轉頭,便見著一個紅衣少女,站在了門口。
使官將夏婉娩介紹給對方之後,又轉身道:“這位是宋國的靈犀公主,亦是和親而來。”
夏婉娩抬頭細細打量起了面前的少女。
只見她明眸皓齒,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嬌俏可人。
她身材嬌小,臉蛋兒也還帶著嬰兒肥,圓潤潤的樣子,看來便如誰家小妹一般,讓人覺得親切可愛。
“靈犀公主安好。”夏婉娩福了福身。
“大家都是公主,何必那麽客氣,叫我巧兒便好,我今年十五了。”凌巧兒盈盈一笑。
凌巧兒姿色不過中上,然而一笑起來,眼睛卻彎彎如兩道新月,嘴角也立時掛起兩顆小巧梨渦,讓人眼前頓時一亮,當真是如她的名字一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夏婉娩原以為她不過十二三歲年紀,卻原來已經及笄了。
看到夏婉娩沒有回話,凌巧兒便是一拍腦袋,吐了吐舌頭:“啊呀,忘記說了,我姓凌呢。”
她是公主,隨的自然是國姓,不說夏婉娩也是知道的。
不過看她這天真隨性的樣子,當真便如小孩子一樣,夏婉娩不禁一笑,也介紹起了自己:“我姓夏,閨名婉娩,今年十六了。”
“呀,那我可得叫你一聲姐姐呢。”凌巧兒拉過夏婉娩的手腕,“巧兒以後叫你婉姐姐好不好?”
夏婉娩還未置可否,凌巧兒卻又一把挽過她的手臂,親熱的將她拉到的隔壁的屋中:“姐姐初來乍到,那屋子想必還未收拾乾淨,不如先來我那裡坐坐吧,這幾天可悶死我了……”
聽著凌巧兒滿嘴姐姐,姐姐得叫著,夏婉娩想起宮中那個最愛纏著她的小妹,對她不由得又產生了幾分親切。
進到屋中,有婢女奉了熱茶和點心過來。
“姐姐你嘗嘗,這是我家鄉帶來的新茶和果子,可好吃了,這裡都買不到。”
夏婉娩飲了一口茶水,苦澀中回甘出滿口清香,果然不凡,不由得便誇讚了一句。
凌巧兒頓時歡喜地眉開眼笑,叫了宮女,包上一包送去了她屋中。
兩人又閑談了幾句,夏婉娩才知道,宋國離得近些,他們出發得又早,凌巧兒來了驛館已有小半月了。一直未曾進宮,便是在等其余的和親公主。
如今啟國國勢強盛,除南魏之外,其他國主,自也動了相同的心思。
難怪,她們雖是公主,這驛館卻也未曾以大禮招待。
這主動送上門的公主,說是和親聯姻的,倒不如說是自家國主向大國求和示好的禮物吧。
夏婉娩飲了幾盞茶後,天色已近黃昏,她貼身的婢女梨花敲了門進來,說是屋子已經收拾好了,請公主示意。
夏婉娩回了屋中,簡單看了一遍,終於滿意得點了點頭,又瞧見桌案上的那一包新茶,便也從陪嫁的首飾裡挑出一件精致的,讓梨花送了過去。
西廂房中,凌巧兒已經脫去了外袍,散了頭髮,準備就寢的模樣,見著那送來的發簪,卻又忍不住坐在了梳妝台前,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將它插在頭上比劃了一下。
“香茗,你說我和隔壁婉姐姐誰好看呢?”
“那自然是隔壁的婉姐姐啊。”
香茗是凌巧兒貼身的婢女,可此時回答她的卻是一個男聲。
西苑是女眷的住處,男子不可隨意進入,便是有事也應在屋外求見,然而那男子卻是堂而皇之的走到了內屋,站在了凌巧兒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