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皇后掀開冰絲薄被,慢悠悠地坐直身子,慢悠悠地穿鞋子,又慢悠悠地朝正德帝走來。
她身姿纖長苗條,容顏嬌豔如花,皮膚白皙,完全不像是個長子都有二十三歲的中年婦人。
她的頭髮半束半散着,垂於身後,一直到腰際,越發顯得她的身段婀娜多姿。
她緩緩走着,在離着正德帝五六尺遠的地方,站定了。
就那麼似笑非笑地,瞧着這個再也站不起來的暴君。
這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
這個搶了她,又不珍惜,反而瘋狂虐待的惡魔
“皇上。”李皇后冷笑一聲,“臣妾哪裏騙皇上了皇上竟當着一衆太監宮女們的面,直呼臣妾的閨名叫臣妾,往後還怎麼管着後宮”
“李媛”正德帝咬牙怒道,“你在諷笑朕對不對”
“臣妾不敢。”李皇后垂下眼簾,閒閒地朝正德帝一禮。
禮還是那個禮節,帶着敷衍與漫不經心。
正德帝看着她的樣兒,恨不得跳起來將她暴打一頓。
可他如今,跳不起來。
咔嚓
他唯有將袖中的手指,捏得脆響,以泄心中之恨。
“不敢呵”正德帝冷笑,“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不敢的地方嗎朕進了你的臥房,你居然還睡在牀上你將朕放在眼裏了嗎”
李皇后擡眸望着正德帝,微微揚了揚眼角,紅脣輕牽,露出細白的牙齒來。
“皇上一高興,不管不顧地隨意出了宮。這宮中的大小事情,哪一件不是臣妾在親自打理着”
“”
“臣妾明知皇上是去豐臺縣玩樂去了,卻還要對臣子們編造着各種謊言,爲皇上樹立一個明君的模樣”
“”
“不僅如此,還要面對各宮嬪妃明裏暗裏的算計臣妾苦心操勞後宮,身子欠佳了,皇上不體恤,反而說臣妾裝的呵”
正德帝的脣角動了動,盯着李皇后,一言不發。
李皇后繼續冷笑,“臣妾有過婚約,坐過一次花轎,就成了罪人了”
“”
“臣妾比陳貴妃的年紀大了兩歲,在嫁給皇上前認識了一個男人,就是臣妾的錯嗎”
“”
“臣妾的事情沒有瞞着皇上,反觀皇上呢有多少女人是臣妾這個正妻不知道的”
“”
“皇上對臣妾冷眼二十四年,臣妾說什麼了嗎臣妾今天實在累了,睡一下了怎麼啦”
有本事,你跳起再打我
李皇后心中有個聲音在高叫着,她依舊挑着眼角,心中藏着委屈,卻不哭不鬧,音量也不高不低。
她忍了二十四年,今天終於可以居高臨下地看着正德帝
這感覺,前所未有的好
“皇上既然如此介懷臣妾的過往,當初娶臣妾做什麼呢臣妾又沒有賴着皇上。”她閉了下眼轉過身去,“臣妾身子不適,今天不能陪皇上了,請皇上恕罪。”
“李媛,你不要忘記了,你弟弟,你父親的高位,是誰給的”正德帝咬牙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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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皇上將他們二人的官職收回去”李皇后又轉身過來,冷冷一笑,“易山他根本不喜歡做官,只喜歡經商,是皇上硬將他安在朝中內閣”
“”
“臣妾的父親,六十一歲的高齡了,他三年前就提出過要告老還鄉,是皇上不讓他離職的皇上說話就能不講理嗎”
要不是正德帝強行要父親和弟弟當官,她早已自盡,不在人世了。
官場險惡,父親爲人耿直,弟弟憨厚木納,都不是善於爲官的人。
爲了他們平安爲官,爲了李家人平平安安,她不得已,忍辱二十四年,受着正德帝非人的欺凌。
白天她是高貴的皇后,晚上,他將她當成娼妓一樣的,毫無尊嚴的折磨着。
李皇后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聲音冷洌,說得正德帝一臉鐵青。
“放肆,你敢這麼跟朕說話”正德帝的脾氣終於爆發了,雙手扶着軟椅子,試圖站起身來。
但是呢,他忘記了自己的兩腿已斷,身子一歪,就從椅上滾了下來。
滾得一身狼狽。
李皇后呢,偏偏不去扶他。
她提裙緩緩走了過去,蹲下身來,輕聲細語地說道,“皇上,何苦呢你不喜歡臣妾,娶了做什麼臣妾的生死,你不管,你的生死,臣妾當然不想管,不去看你,很在情理。大家不如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多好”
“休想”正德帝咬牙冷笑,“朕,不會放走你,更不會放你父親和弟弟走有朕活着,他們休想過逍遙日子。”
“他們能不能過上逍遙日子,皇上不必操心了,皇上該操心自己吧,安王跑了,皇上的逍遙日子,怕是沒有了。”李皇后,不鹹不淡地,繼續諷笑。
正德帝一愣,眯了下眼,心中恍然。
難怪呢
難怪李媛今天敢大膽地頂撞他,原來是因爲楚譽
有楚譽給她撐腰了,她纔敢如此的放肆着。
以前,能讓安王不敢肆意妄爲的有平南王,有林伯勇,可這二人相繼不在了,剛剛培養起的一個裴元志,又不是他的兒子
他的手裏沒有人,只能用楚譽了。
爲了齊國不亂,他不得不重用起楚譽。
而楚譽,最聽李媛的話。
李媛纔敢腰桿硬,纔敢跟他說大逆不道的話,而他還不能罰李媛。
該死的
“王貴海進來,皇上想離開了。”李皇后站起身來,望着臥房的門口,冷冷說道。
並沒有走多遠,一直候在臥房門外的王貴海,聽到臥房中李皇后的聲音,慌忙跑了進來。
“娘娘,老奴在呢。”跑了兩步後,王貴海呆住了,因爲,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正德帝。
狼狽得像個乞丐。
王貴海頓時嚇了一大跳。
“皇上沒坐好,歪倒在地上了,而本宮的腰不好,不能彎腰去扶,王公公好生扶起皇上。萬不可讓他再坐歪了,摔壞了身子,你可是死罪”
“是”王貴海的臉色都白了,慌忙扶起正德帝。
他心中苦呀,兩口子吵架,果真殃及池魚。
“去御書房”正德帝冷冷望了眼李皇后,對王貴海咬牙說道。
“是,皇上。”王貴海惶惶不安地應了一聲,朝臥房門外高聲說道,“皇上擺駕御書房。”
很快,小跑着走進來兩個大個子的太監,一左一右的擡起正德帝坐的軟椅,將正德帝連人帶椅子的,給擡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