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到沒人的地方,舒嫿才直視趙笈。
他看起來緊張得要命,甚至還低了低頭,喉結微滾。
“你……是叫我男朋友了吧?”
舒嫿依舊是清冷的,宛若一抹雪色置於純黑之間。
“我只是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趙英琮。”
她斟酌了一下,最終這樣道。
有科學證據表明,人在極度勞累的時候持續社交,猝死概率極度增加。
既然趙笈做慣了好人不忍心在大庭廣眾之下駁何書媛的面子,那只能讓她來救他了。
她這樣一本正經地跟他解釋,趙笈基本上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確實累得不行,聽覺都不能正常工作,只記得她喊他“男朋友“的瞬間。
舒嫿鮮少穿黑色,此刻一襲黑衣站在他面前,活像是來拯救他的仙女妖鬼,莫名顯得清冷妖豔。
趙笈甚至都不好意思流露出歡喜的情緒,只能在心裡小小的雀躍一下。
很多年了,舒嫿終於和別人承認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她沒有拋棄他,她是來拯救他的。
舒嫿看出趙笈歡喜,心裡覺得他裝得真辛苦。
明明一開始是他將她視作囊中之物,眼下她願意與他走得近了,他卻像從沒跟她親近過一樣。
罷了,他幾乎通宵沒睡,她也不與他計較。
之後的葬禮儀式上,舒嫿並未公開露面。
她和小纖一起站在遠處,等趙英琮入殮火化後,去新墓跟前悄悄地祭拜過一次。
逝者為大,不管生前如何,總是希望能做到往生極樂。
她故意躲著人,趙笈也躲著人。
葬禮一結束,更多的利益糾紛就隨之浮出水面,他是否要接替趙英琮的位置成了一個巨大的難題。
外界當然希望他能繼承趙家的事業,但他自己或許有其他的想法。
這一年的盛夏,趙笈失蹤了。
趙家親戚紛紛急得不行,紛紛登門尋找。
沒了趙笈就相當於沒人管理集團,這棵搖錢樹怎麽能眼睜睜地失蹤呢!
大平層的門檻被踏破,天天跟菜市場似的,顧矽以一敵百擋著門,大聲疾呼不清楚趙笈去了哪裡。
反覆強調幾天之後,顧矽索性買了個喇叭。
喇叭掛在門外,他在門內和趙笈通電話。
“老板……您什麽時候能考慮好啊?”
電話那端,隱約有古琴悠揚。
“不著急。”
趙笈不著急,自然有人著急,
無數人都在猜測他可能去了哪裡。
是不是被綁架了?這也說不通,沒人接到綁匪的電話。
難道是又跑歐洲散心去了?歐洲也沒有他的蹤跡。
各種猜測紛紛擾擾,卻始終落不進山裡。
山間雅舍。
“這首曲子如何?”
一曲作罷,男人停下撫琴,望向舒嫿。
舒嫿悠悠回神,搖了搖手裡的茶杯。
茶湯清澈,細品有回甘的苦香。
掩映著禁中非煙的香雲霧。
趙笈自從和她去過鄉下以後,就格外向往世外桃源的生活。
這一次,他帶著她一起躲到了山間雅舍。
山間雅舍早幾年就被他納作私有資產,平日裡寂靜無人,誰也找不到這裡。
故地重遊,他似乎又回到從前那個吟詩作畫不理公務的他,專心寫詞譜曲,有些曲子是為抒情,而這一首是為了紀念趙英琮。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立場去評價好與壞。
窗外豔陽,鳥雀飛過,在玻璃上留下倒影。
舒嫿就像趙笈的鏡子。
她的人生是他的完全相反面,譬如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家人沒有家產,孑然一生;而他一開始什麽都有,可現在又好像在漸漸逝去。
他提出的很多問題她都沒有答案,其實也不需要她給答案,就像鏡子不會說話一樣。
鏡子只會照出鏡中人,而鏡中人會給自己答案。
觸景生情,趙笈難免想起他是怎麽認識舒嫿的,後來,他又是怎麽失去她的。
他記得有一次聽她說夢話,他問她,她到底想要什麽。
她呢喃著說,她想要見證一個帝國的隕落。
那時的他還不懂這話的深意。
好端端的,為什麽是“見證”帝國的隕落。
要是可以預知結局,那麽能避難的就提前避難,罪魁禍首也能提前改過自新,隕落不就不會發生了嗎。
可是當他被卷入其中不能置身事外,他才明白“見證”的含義。
他在隕落,趙家在隕落,更大的輪回紛紛擾擾,他又不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道理他都懂,但這一切就是發生了。
他不繼承趙英琮的位置,親戚外界的壓力就會一直施加在他身上,誰都指望著他力挽狂瀾拯救趙家,同時,誰都清楚趙家的基業不可能活到下一個百年了。
即便他繼承,結果也是這樣。
但是沒有人願意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趙家要是在他手裡破產,他注定會成為罪人,被寫進商業案例的反面教材裡。
可那又怎麽樣。
百年以後的事他也不想管,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他要是注定“有罪”,他何嘗不如換種心態,把精力都用到他在乎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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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星隕落之前,一樣很美。
舒嫿能感覺到趙笈想通了。
她靜靜地在一旁焚香沏茶,隨遇而安,見證他的起起落落。
起落和愛情有關嗎?
這倒是她想不通的問題。
她沉思兩天,還是問了他的想法。
“這簡單,下盤棋就知道了。”
趙笈開導她。
“下棋?”舒嫿不樂意,“圍棋象棋我肯定都輸給你。”
“誰說下這些了?”趙笈提筆開始畫格子,“我們下飛行棋。”
——
心理描寫終於圓滿了
這段是微醺著寫的,聽一些音樂,喪喪地醞釀我想了很多年的感覺.
See the empire fail.
下章有飛行棋play,明天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