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爲今晚沒辦法出去的，按照安雪莉的脾性，越是這樣重要的日子，越是會將他困在家裏。
他越來越受夠了安雪莉的威脅，有時候他真的想放棄，隨她去折騰，只要不再受她壓制，怎麼都好，可是一切的後果，也讓他心裏沒底。
他知道，他今夜能去見溫言和小糰子的代價不止如此，安雪莉一定還有什麼事兒等着他呢，不過他現在什麼都不想顧忌，只想見到心心念唸的人。
驅車到了小區，是晚上九點多。
他忘記帶備用鑰匙了，到門口摸口袋才發現這茬。
無奈的擡手敲門，微微顫抖的手彰顯着他此刻心裏的激動，自從公司放假之後，他就沒跟溫言見過面了，每次只要想出門，安雪莉都會跟着他，動不動的拿老藉口威脅，每每讓他憤恨又無可奈何。
這次聽到敲門聲，溫言心裏的希望又燃了起來，但她沒去開門，怕再次失望，所以是劉媽去開的門。
她甚至強迫自己不往門口看，直到小糰子在她懷裏掙扎着叫了聲‘爸爸’。
她轉過頭看着走到近前的穆霆琛，鼻尖有些酸：“你……喫飯了嗎？我和劉媽包了餃子，我包的不好看……味道應該還不錯，你來遲了，我們已經喫過了。要嚐嚐嗎？我去給你煮。”
看似平淡的開場白裏，夾雜着萬千情緒。
穆霆琛點點頭：“好。”
溫言把小糰子放到一旁的沙發上，起身去了廚房，她多少知道穆霆琛的口味，按照他平時的習慣加了調料，光是湯，就聞着香噴噴的。
小糰子打開了話匣子，一個勁的跟穆霆琛說話，本來詞彙量就不是很多，說着說着舌頭轉不過彎來，囫圇的一長串，根本聽不懂。穆霆琛每次都假裝聽懂了，小糰子便說得更加起勁了。
餃子出鍋，溫言盛好端到了餐桌上：“煮好了，過來喫吧。”
小糰子湊熱鬧，剛喫過又要喫：“媽媽我也要！”
溫言無奈，從穆霆琛的碗裏給小糰子分了幾個，突然想到小糰子喫飯時給他留餃子的舉動，她笑着說給他聽，他卻沉默了。
她不解的看着他：“怎麼了？”
他薄脣輕啓：“對不起。”
溫言突然覺得好心酸：“爲什麼要說對不起？我最怕聽到的就是這三個字，這三個字除了道歉，就只剩下無能爲力了。還是說……安雪莉已經在安排你和別的女人相處了？你不會是因爲這個纔跟我說對不起的吧？沒事，反正我們已經離婚了，你要再婚，我管不着。”
他擡眼看着她：“瞎說什麼呢？她敢安排，我也不會去啊。我說對不起的意思是……沒能早點過來陪你們，而且……我晚點還得回去。”
溫言鬆了口氣：“行，那你晚點再走吧，等小糰子睡着了再走，我怕他哭鬧。”
她現在最怕的就是如安雪莉說的那樣，穆霆琛會愛上別的女人，有安雪莉在旁邊見風使舵、堅持不懈的遊說，還真的說不準。
或許是知道穆霆琛會離開，小糰子往日十點就睡，今天硬生生扛到了十一點多還不肯睡覺，明明都在打呵欠了，非要纏着穆霆琛抱。
劉媽不想打攪溫言和穆霆琛相處，早早的就睡下了，溫言陪着穆霆琛看電視節目，兩人的心思當然沒在電視上，明明有好多話想說，臨了頭，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快十二點的時候，穆霆琛的手機響了起來，不用看也知道，這個時間會給他打電話的只有安雪莉。
手機鈴聲此刻像極了催命的魔咒。
溫言開口說道：“沒事兒，你走吧，她肯定在催你了，我不想大過年的還被她上門罵個狗血淋頭。”
昏昏欲睡的小糰子立刻清醒了，拽着穆霆琛的衣襟緊張的問道：“爸爸你要走嗎？”
穆霆琛強顏歡笑：“是啊，爸爸得走了，你要好好聽媽媽的話，早點睡覺。”
小糰子小嘴一癟，就要哭出來：“我不要你走，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們了？爲什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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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言差點沒忍住眼淚，平時看着小糰子沒心沒肺的，其實心裏明白着呢。小糰子的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穆霆琛將還在不停叫囂的手機砸在了地板上：“去tm的吧，我什麼都不想管了，今天我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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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言嚇了一跳，急忙將手機撿起來，還好只是屏幕裂了一點點，還勉強能用：“你幹什麼？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我也一樣，可是你覺得你要是不回去的話，安雪莉會放過你嗎？你冷靜點，你先回去，明天我帶小糰子和劉媽回穆宅去看林叔，這樣不是又能見面了麼？大過年的，我這理由合情合理，她總不至於給我難堪，就算給我難堪我也不怕，隨她去。”
穆霆琛將溫言攬進了懷中：“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不想再忍耐了，我真想什麼都不管不顧……”
溫言輕拍着他的後背：“沒事的……你必須得忍，只是暫時的，不要這樣。你能忍她到現在，不也是因爲愧疚嗎？你是她這些年能活下來的信念，最初的錯不在於她啊，你養母爲了你成了罪人，你現在就權當是在幫你養母贖罪，等還清了，你就不欠誰的了。”
是啊，從頭到尾都是在贖罪。
溫言抱着小糰子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穆霆琛的車開遠消失在夜幕中。小糰子突然小聲問道：“爸爸剛剛在跟我生氣嗎？是因爲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嗎？”
溫言搖了搖頭：“不是的，爸爸怎麼會跟你生氣呢？他在生姨奶奶的氣。乖，早點睡，明天媽媽帶你去看林爺爺。”
夜，似乎變得格外漫長。
穆霆琛在路上打開了車窗，寒風迅速消耗着他手裏的香菸，他腦子裏回想着小糰子可憐兮兮的模樣，心情越發沉重。人活着，怎麼能這麼累呢？爲什麼要這麼累？
回到穆宅，安雪莉爲了等他，還沒休息。
他懶得理會，顧自上樓，剛走到樓梯口，安雪莉就厲聲問道：“爲什麼不接我電話？是溫言不讓你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