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溪並未瞧見江玉柔的變化,她讓謝瑨行在前頭,隔了些距離,才踏上畫舫。
畫舫很大,裏頭甚是奢華。
唱曲之人已經在在紗簾後頭停了許久,隱約瞧見上來的人,微微一愣。
竟是不知今日還會來這樣有氣勢的公子。
只是幾人剛坐下,便有人上來將她們請了出去,即便不想離開,也無人敢過多停留,只是目光皆落在那紗簾上,想要再看清一些。
可一切只有模糊。
“師父這邊坐,這位置瞧出去最好!”
想起又有父親的消息,沈桃溪放軟了聲音,笑意中像是帶了些討好,並不突兀,自然的好似家中受寵的小輩,在讓出她最喜愛的東西。
這也確實是最好的位置。
今日這畫舫雖定得大,但玉簪只想着是幾位姑娘家的聚會,這位置,便不是分桌而定。
“我吹不得風。”
謝瑨看向一側的木窗。
外頭的湖面一望無際,波光粼粼,偶有涼風輕掃,卻也沒法子直接吹過來,確實是個好位置。
“你慣愛湊熱鬧,你坐着,省得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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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桃溪抿了抿脣,看了看謝瑨,又瞧了瞧自家姐姐,直到謝瑨的目光又落了過來,她纔在姐姐的點頭下坐了下去。
這個位置確實處處都好,賞景聽曲,極其方便,只是師父在,她坐這,總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
謝瑨將她的不自在盡收眼底,見她坐好,順勢在她不遠處坐下,趙語枝自然停在沈桃溪的另一側,旁邊是跟着她的江玉柔。
這樣一來,沈桃微的旁邊,便是陸子鳴。
也不算太近,因着身份,到底是隔了些距離。
……
而此時的李家,李夫人看着被人扣來的管事,氣得眼前一黑。
當初求娶沈桃微,除了自家兒子爭氣,讓這麼位貴女瞧上,還是因着沈家大姑娘在外的名聲。
溫柔賢淑,知禮謙遜,蕙質蘭心。
只是原以爲娶了個寶貝回來,誰知沈家大房不過一年便出了事,而這瞧着規規矩矩的兒媳婦,也突然變了臉。
說不得沈家一句不好,也提不得她那魯莽的妹妹半句不是。
連眼下給小兒納妾,竟還被她拿捏到了錯處。
“當初我真是小瞧了她,不過是用喜兒的事敲打敲打她,她竟敢拿李家的名聲來堵我!”
“夫人消消氣。”
一側的丫鬟趕忙送上茶盞,出聲勸慰,“少夫人主動提出納妾一事,定是瞧着喜兒姑娘是夫人的遠親,想討夫人您歡心罷了,至於這管事……”
大丫鬟瞥了一眼外頭跪着的人,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少夫人必定心裏還是有些氣,畢竟青天白日……到底是不光彩,偏這管事還在外頭大聲嚷嚷,還好聽見的是沈家姑娘,爲了少夫人的名聲,不會胡亂開口,若是旁人……”
“她嫁進了我李家,就該以我李家爲尊,以成兒爲尊!她若肚子爭氣一些,我會讓成兒這麼早納妾?再說,誰家不是三妻四妾?偏她受不得,還真以爲自己還是那個被人捧着的沈家大姑娘?”
李夫人想起沈桃微這些日子越發冷淡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
只是丫鬟的話卻也沒說錯,喜兒青天白日裏做出那等事,放何處都不光彩!
“喜兒也是胡鬧!還真以爲我看不出她的心思,爲了爭個名分,真是連臉都不要!若不是瞧着她好歹算自家人,比旁人知根知底好拿捏,那日我又如何會保她!”
“夫人說的是。”
丫鬟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鄙夷,還帶着些許幸災樂禍。
“喜兒姨娘還是心急了一些,若是將夫人您的話聽進去了,也不至於讓少夫人握住這麼個把柄,連帶着夫人您也吃了個暗虧,看來往後少爺的後院裏,少不得還是要夫人您親自操勞。”
“都是些沒用的東西!說起來,這點子伺候的人裏,還是你聰慧。”
李夫人說罷擡眸瞧了過去,意有所指道:“模樣也長得水靈,可不比喜兒差。”
“奴婢怎敢同喜兒姨娘相比。”
丫鬟趕忙福身請罪,眸底卻帶着些許得逞的神色。
她拿了少夫人沈桃微不少好處,腰間荷包裏的金瓜子都還沒來得及藏下,自然要幫着她說話。
但這並不妨礙她替自己謀劃。
少夫人既是開了這個納妾的口,往後自然多的是能進後院的女子。
只要她暗地裏繼續幫着少夫人辦事,面上再博得夫人的看重,從丫鬟變姨娘,還不是水到渠成之事。
屆時一個喜兒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打秋風的窮親戚攀上高枝罷了。
等她進了後院,在夫人的幫襯下,怕是連少夫人都不好太對她擺臉色。
“夫人可不好打趣奴婢。”
丫鬟半低着頭,好似羞紅了臉,“承蒙夫人看重,留奴婢在身旁伺候,奴婢可不敢奢想其他,只願能一直替夫人辦事。”
……
李家裏頭的一切,都按着沈桃微的打算在行事,甚至連丫鬟的心思,也被她猜了個十足十。
只是畫舫上的場景,卻讓她微微有些愣神。
她沒想到師父對桃溪竟是如此仔細,即便是在說正事,‘順手’推到她跟前的喫食小點,也都是她挑嘴時愛喫的東西。
瞧得她這個長姐,自愧不如。
待回過神時,眼前不知何時放了一碗湯,上頭還冒着熱氣。
“李少夫人瞧着有些倦色,該是近來休息不好。”
陸子鳴並未看她,只是端起茶盞晃了晃,“適才我瞧了一眼,這湯裏頭有一味藥材,適合少夫人,可多喝一些。”
“多謝……陸大夫。”
想起兩人未見的這三年,一句陸大哥被嚥了下去,倏爾便改了口。
陸子鳴手中的杯蓋輕輕碰到杯盞,發出短暫又清脆的聲響,而後趨於平靜,仿若兩人從未開過口。
畫舫遊遠了一些,廳裏不再同最開始那般緊繃。
說完正事的謝瑨也刻意收斂了一些冷意。
許是見着沈桃溪沒心沒肺地喫着東西,趙語枝膽子大了一些,在謝瑨安靜飲茶時,朝着她湊了過去。
“適才在外頭聽金盞說,你今日被顧錦文攔下了?怎麼樣,再瞧見他這個人,心裏可還難受?”
謝瑨端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頓,並未擡眸去瞧,眸色卻沉了沉。
正好,他也想聽聽,她難不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