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走了吧?”
所有人都圍着被推出來的程思安,只有孟西洲,看了眼樓梯口。
那麼長時間,五媚娘又是傷患,他有點擔心這個傻女人會猝死。
“誰?”
陸輕晚抱着還沒醒的Neil,還沒過去,聽到孟西洲的自言自語,問道。
“哦,武媚,我來的時候看到她在那邊,一個人傻不拉幾的祈禱神明呢,說真的,我還沒見過這麼癡情的女人。”
五媚娘?
陸輕晚想過去看看,可是手臂痠痛,腿也坐的太久有點麻木,掙扎一下居然沒起來。
她都懷疑自己怎麼做到的,抱着兒子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女人本弱,爲母則剛?
孟西洲替她抱Neil,小傢伙到他懷裏就醒了,迷濛的大眼睛眨巴幾下,似乎在確認對方的安全係數,等確認是孟叔叔,他纔打了個優雅的哈欠。
孩子起牀都這麼可愛的嗎?孟西洲這顆心啊!
“啊!老天,寶貝你不要太萌,叔叔心臟受不鳥。”
Neil一咕嚕爬下來,蹬蹬跑去抱住媽咪的腰,腦袋上兩縷軟趴趴的頭髮翹了翹。
孟西洲看着快要花癡。
陸輕晚幫他梳理頭髮,“寶貝,大伯的手術結束了,我們去看看好嗎?”
Neil惺忪的眼睛立時明亮了,不敢相信的狂眨巴,“嗯!!”
孟西洲完全沒有存在感的被忽略。
依然是華夏醫院的特別加護病房,程思安和進去前差不多,躺在那裏沒有任何動靜。
只有安靜的器械跳動數據。
程老爺子緊張激動的握住主刀醫生的手,一把年紀的老首長,此時終於落下來了倔強的眼淚,“同志,謝謝……謝謝你。”
主刀醫生是陸軍的專家,上校軍銜,但是面對程思安和陳炳文,他都要叫一聲首長,此時也艱難的透了透氣,說出了真實感受,“老首長,坦白說,上面讓我接這個任務,我扛着掉腦袋的壓力啊,誰也不知道後果怎麼樣,萬幸啊,真是萬幸,這種奇蹟我想都不敢想。”
“這孩子有福氣。”
“是啊,吉人天相,我只能說吉人天相。”
陸輕晚想着孟西洲說的話,五媚娘把各路神仙都祈禱了一遍,莫名很感動,難道真有神明顯靈了?
手術順利,但麻藥還沒消退。
“大概下午三點左右能醒,你們都累壞了,去歇歇。”
醫生們也累了一整夜,叮囑完家屬,便離開了病房。
程夫人寸步不離的守在牀頭,倦容佈滿笑意,她拉住兒子的手,一下下輕撫,“思安,媽媽在這裏,媽媽陪着你。”
程爸爸依偎妻子,“老婆,沒事的,沒事的,思安一定好好的醒來,往後,他還要繼續爲國家效力。”
程夫人不願意了,“效力什麼?思安受了重傷,要退役了!”
老爺子抿脣,思索,“按思安的受傷程度,已經達到了退役的標準,但具體的指示還要看他的恢復情況,他不是普通士兵,想退也不是那麼容易。”
程夫人一張臉,沒能繃住,“爸,你認識的人多,想想辦法吧,我失去思安一次,別讓我再失去一次。”
程炳文心頭也插過一把刀,他也不願意再次承受失去親人的悲痛,於是他沉沉的提了一口氣,“就算不退役,也不會讓他親自上陣,這次的事,我會問清楚。”
程墨安擰眉,“大哥的職業他自己有計劃,你們不用替他打算——爺爺,爸媽,我在這裏守着,你們去休息,下午三點再來。”
程墨安的話,奇蹟般有了威懾力,三個長輩聽從安排,被送去休息室。
陸輕晚牽着Neil的小手,一家三口立在牀前。
Neil小臉兒特別憂傷,他不忍心看大伯這樣,“爹地,大伯會好好的醒過來,是嗎?”
“是。”程墨安抱起兒子,“大伯以前跟你說過什麼?”
Neil眼神跳躍,“男子漢大丈夫,可以被打敗,但絕對不能被打倒!”
“好,大伯不能被打倒,大伯是男子漢。”程墨安篤定。
確認手術沒有併發症,兩個小時過去,也沒有任何排異,大家的心,終於徹底放下。
陸輕晚來到五媚孃的病房。
東方黑龍 https://power16888.com/
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氛,陽光落滿窗臺,世界在安然的氛圍中,滌盪出無盡暖意。
五媚娘沐浴在暖暖光線中,正在寫字。
“寫什麼呢?”
聞聲,五媚娘想壓住稿紙,但陸輕晚手快,已經拿過去。
“隨便寫的。”
陸輕晚瀏覽完她手寫的文字,眉頭俏麗的彎了彎,“老五,你是個文藝女青年啊,矮油我的天,還會寫詩。”
五媚娘想揍她一拳,如果自己恢復的話。
“你在時光深處,指引我的迷途……”
唸了兩句,實在太酸。
“他……還好嗎?”忐忑又忐忑,五媚娘還是問了出口。
細看,她握筆的手,竟然在發抖。
陸輕晚真擔心她會像窗臺上的花瓣一樣,凋落被風吹走,因爲五媚娘實在很美,美的都快要不真實,她在病中,憔悴蒼白,每一個動作都那麼婉約悽美,就算西施活着,生病的時候也不過如此吧?
“好,很好,去看看他吧,到他病房看,別偷偷躲在樓梯口了。”
五媚娘:“……”
孟西洲那個大嘴巴,果然不靠譜。
程思安的病房不遠,可五媚娘走了很久很久。
陸輕晚跟着她,看她身影搖晃,看她步履蹣跚。
哎……女人啊,你的名字叫癡情。
程思安還沒醒,重眸闔閉,濃密的睫毛覆蓋眼瞼,光斑在他皮膚上流轉,他的皮膚本來很好,跟程墨安一樣,屬於男人中較爲白皙的。
但長期的戶外訓練,曬成了健康麥色,這幾天躺在室內,養白了一些。
他瘦了很多,眼眶有些下陷,越發深邃。
鼻樑還是那麼高挺,像一座倔強的山峯。
陸輕晚靜靜看着那畫卷一樣的情景,鼻子酸酸的疼。
“誰能告訴我……怎麼能以命換命?”
這是五媚娘詩詞的最後一句。
要多愛,才願意換他的命呢?
五媚娘笑着,明媚的容顏,美出不真實的夢幻,“我太壞,所以老天爺連我的命都不肯要,他讓我活着,是不是爲了贖罪?”
五媚娘手指敬重的拂過他的發,他的額頭,然後面頰和下巴,“思安,我是個壞女人,但我把最好的愛都給你了。”
她的淚,隨着話,一顆一顆,給每個字都加了重音。
陸輕晚昂頭,眼淚也順勢滑過腮邊。
她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