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發佈時間: 2024-09-22 07:0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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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

東宮。

皇后看著榻上醉得一塌糊塗的太子,這才朝著元茂問道:「今兒太子做什麼去了?」

元茂記著太子的吩咐,自然不敢提薛姑娘的事兒,只哈著腰道:「今日太子殿下出宮逛了逛,恰好遇著榮世子,二人說了會兒話——」

皇后一聽,頓時一記眼刀子甩了過去,看得元茂心肝兒顫了顫,道:「那太子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也是榮世子弄的?」

「不不不……」元茂曉得皇后素來不待見榮世子,可這太子卻將榮世子當做親兄長,他趕忙道,「榮世子對太子恭敬有加,自然沒那膽子傷太子,只是太子好動,不聽榮世子的勸,今兒在街上同人比武,這才不小心傷著了。榮世子已經帶著太子去醫館上過藥了,說臉上的傷沒什麼大概,過幾日就消了。」

皇后妝容精緻,聽著愈發蹙眉,抬手撫著自家兒子的臉頰,瞧著這張俊俏的臉,一時心疼得不成樣子。而太子醉醺醺躺在榻上,抿了抿嘴,這才喃喃道:「阿崢,阿崢……」

皇后一怔,再次朝著元茂問道:「阿珍是誰?」

「這……」元茂愣了愣,想著太子特意叮囑過,若是他不小心說漏了嘴,太子一生氣,興許會將他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元茂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只覺得脖子發涼,仿佛這會兒那亮蹭蹭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似的,「阿崢……阿崢是前些日子太子殿下養得那只小黑貓的名字。」

皇后一聽,自然也沒有懷疑。她這兒子最喜歡養小貓小狗,到底是心地太過善良。她望著自家兒子這醉酒的模樣,忽然想到了什麼,面上一喜,對著身邊的心腹宮婢道:「上回本宮親自選的那兩位宮婢,如今正在溢香居住在吧?」

心腹宮婢名喚連翹,模樣生得周正白皙,辦起事情來滴水不漏,是皇后面前的紅人。連翹一聽,立馬知曉了皇后的意思,低眉順眼道:「是,那兩位宮婢每日都由嬤嬤教導著,養著身子,這兩個月下來,完全脫胎換骨,一個個都水嫩嫩的……」

元茂低著腦袋聽著這話,一雙大眼睛朝著榻上不省人事的太子殿下望了一眼,心頭隱隱擔憂,果然——

皇后勾了勾唇:「那成。今日就讓那兩個宮婢侍寢吧。昀兒已經十八了,這不肯娶太子妃也就算了,身邊連個伺候的女人都沒有,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元茂知道,這太子是個死心眼兒的,見慣了宮裡那些嬪妃爭寵,對於女子甚是抵觸。先前皇后安排的美貌宮婢,說什麼都不肯碰。這種事情,男人不想,女人也不能硬上。這事兒就這麼拖著拖著,直到太子遇見了薛姑娘,越發慶倖自己守住了貞操。今兒太子大醉,皇后這是要趁機安排宮婢給太子殿下開葷呐……

元茂背脊有些發涼。

若是明兒太子醒來,曉得自個兒已經不是童子身了,那他的小命兒估計也玩完了。

可是——

元茂看著皇后一眼,愈發是膽戰心驚。和皇后作對,也是死路一條啊。

元茂眼珠子骨碌碌轉著,正想著法子,卻見皇后已經命人去叫人了。

皇后起身,看著元茂道:「今日是太子的大日子,你就好生守著,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元茂立刻跪下:「小的遵命。」

皇后走出宮殿,元茂這才走過去,跪在榻邊輕輕搖了搖太子的身子。太子嘴裡喃喃言語,一張俊臉泛紅。元茂正著急呢,趕緊道:「太子殿下,趕緊醒醒,太子殿下……」

「阿崢,阿崢……」

元茂急得不得了,待聽到外頭似有動靜,這才一咬牙,打算豁出去了。他將手伸到太子的大腿上,狠狠擰了一把。

「嗷……」原是醉醺醺的太子一下子就醒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泛著淚光,霎時霧濛濛的,委屈無辜得不得了。他側過身看著跪在榻邊的元茂,抬手狠狠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下,「你不要命了!」

元茂喜極而泣:「太子殿下,您終於醒了。」

太子揉了揉腦袋,覺得有些暈暈的,斂眉嘟囔道:「孤只是喝醉酒,又不是長睡不起……」

「呸呸呸,太子這話可不能亂說。」元茂趕緊道。

太子腦袋沉沉的從榻上坐了起來,之後便見幾個穿葛布箭衣、系白玉鉤黑帶的太監抬著什麼物件走了進來。太監行禮之後,才將抬著的用錦被包裹的女子放到了榻上。太子側過頭瞅了一眼,瞧著被褥中露出的圓溜溜的腦袋——是兩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這種事情也不是頭一遭了,太子擰眉不悅道:「孤不是說過,不許再送人過來了嗎?」

被錦被包裹的兩個女子皆是面若桃李,生得一副好樣貌,曉得今日是給太子開葷,一個個都面露嬌羞,這會兒聽著太子這話,倒是茫然了起來。

太子覷了一眼元茂,心下明瞭,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今兒這事,記你一功。」

此事定是母后安排的。若非元茂將他弄醒,今晚怕是免不了貞操被奪。

太子低頭看了看,暗暗為自己的小兄弟慶倖了一番。之後看向榻上擱著的女子,滿臉嫌棄的揮了揮手:「趕緊抬出去,孤看著就心煩。」

他作為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的小兄弟都保護不了,日後還怎麼保護阿崢?

忽然,太子道了一聲「等等」。

元茂一愣。

正欲被抬出去的兩個侍寢宮婢頓時一喜,卻見太子走到二人面前,俊臉含笑道:「若是待會兒母后問起來,就說孤不舉……硬不起來,聽到了沒有?」

兩個宮婢皆是茫然。

太子眯著眼,又道:「不然——孤明日就把你們送到軍營裡去。這麼想伺候男人,孤成全你們。」

這話一落,兩個宮婢嚇得花容失色,趕忙點頭。

·

得到了夷安縣主的回應,薑裕便一下子有了底氣。周氏一聽兒子有心上人,這才明白他為何看不上陳二姑娘。周氏容色姣好,一聽兒子這話,趕忙端著笑意道:「你這孩子,怎麼早些告訴我。」

周氏是個通情達理的,同自己的夫君也是兩情相悅,自然希望兒女嫁娶之人是自己中意的。對於那位陳二姑娘,周氏也挑不出錯,是個規規矩矩落落大方的,而且老太太也滿意。可娶妻子這檔子事兒,最應當滿意的該是她兒子本人才是,兒子不喜歡,那就是給他一個天仙,他也看不上眼啊。周氏染著笑意,問道:「那是哪家的姑娘?我可見過?」

薑裕覺得,自己看中的姑娘自是頂頂好的。他眼眸一亮,說道:「娘見過,是……是夷安縣主。」

周氏面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之後垂了垂眼道:「裕兒啊,這夷安縣主……的確是個好姑娘,近些日子同璨璨走得也進,甚是投緣。只是——」

薑裕道:「娘,兒子知道娘要說什麼。只是爹爹和娘不也是兩情相悅的嗎?娘應當最瞭解兒子的感受,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那對彼此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兒子喜歡夷安,夷安性子好,爹娘不也經常說起嗎?」

「可是……」

「兒子保證,娶了夷安郡主之後,一定用功讀書,改改自己莽莽撞撞的毛病,替爹娘和咱們衛國公府爭臉。」

周氏看著兒子英俊認真的臉,聽著他這番話,心裡也隱隱有些觸動。先前女兒問她對夷安郡主的印象時,她其實已經有些察覺了。畢竟這夷安縣主,的確同一般的姑娘不一樣,生得嬌弱美貌,只安安靜靜坐在那兒,卻讓人不敢忽視。而且夷安縣主看似柔弱,卻生得一顆玲瓏心竅,日後若是要管理後院,還是有這份能耐的。可惜啊,樣樣都好,唯獨身子是個問題,這人病弱的不成樣子,風一吹就會被刮跑似的,如何能孕育子嗣?

姜裕見周氏緘默不語,心下焦急,道:「娘,您就成全兒子,成不成?夷安縣主年紀還小,身子可以慢慢調養,兒子日後一定會將她的身子養好,然後一道孝順爹娘……」

周氏有些發笑:「你這話,說得好像人家夷安縣主就等著你娶她似的。」且不說夷安縣主身子骨弱,這明華長公主自幼對女兒疼愛有加,上頭又有三個哥哥護犢,這媳婦兒,哪有這麼容易娶進門的?

瞧著自家娘親笑了,薑裕知道有了希望,道:「娘這是答應了嗎?」

周氏看著兒子認真激動的模樣,也歎了一聲。兒子看上夷安縣主,也算是有眼光,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姑娘,不知好了多少倍。至於這身子……的確,可以慢慢養。幼時夷安縣主病弱的像只小奶貓似的,吹不得風,如今在明華長公主的呵護下,身子倒是一天天有了起色,這子嗣,不過稍稍艱難些,未必是個大問題。而且,夷安縣主識大體,若是多年未孕,恐怕他們不說話,她自己也會做出打算……

周氏道:「成,你既然看上夷安縣主,那我待會兒就同你爹爹商量商量。你爹爹那裡,倒是不成問題,最關鍵的是老祖宗那兒,若是老祖宗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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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兒子親自去求老祖宗。」薑裕立刻接話。

周氏笑笑:「若你當真能娶到人家夷安,希望你方才說得話算數。你年紀不小了,娶了妻子,就得負起保護妻兒的責任來。你若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日後欺負人家夷安,那我這個當娘親的一定饒不了你。」

薑裕孩子氣的點頭,保證道:「不會。」

他娶了妻子,一定珍之愛之,不會讓她受任何的委屈。

·

黃梨木雕螭紋飯桌旁,薛崢執著筷子往薑令菀的飯碗裡夾了一個鴿子蛋,道:「多吃點,小時候那樣白白胖胖的多好看啊。」

在忠勇侯府的時候,她這位崢表姐就跟填鴨子似的喂薛嶸,是以薛嶸幼時就生得格外圓潤,之後成了翩翩少年郎才瘦了下來。可是這麼多年的習慣,薛崢一時半會兒改不了,每回到了衛國公府,就自然而然的督促她吃飯。薑令菀咬了一口鴿子蛋,味道倒是鮮嫩可口。她同薛崢的口味不同,薛崢偏鹹,而她的口味偏甜。如今這飯桌上,統共八個小菜,有豆腐皮包子、香酥鵪鶉、茄鯗、蒿子杆炒肉絲……這有葷有素,色香味俱全,而且廚子都摸清了這六姑娘的脾氣,菜肴做得好吃相當重要,可最重要的是賣相要好——六姑娘最喜歡精緻的。

薑令菀每頓只吃大半碗飯,如今吃飽了,這才擱下筷子,身旁站著的丫鬟們趕忙過來伺候著漱口淨手。

薛崢挑眉:「吃飽了?」

薑令菀點點頭。她這臉呐,已經比上輩子十三歲的時候胖了一圈,這兩側還有些肉嘟嘟的,怎麼瞧都像個孩子,一點兒都沒有女人味。姜令菀見過自己風華絕代的模樣,如今見著自己的姿容還算滿意,可斷斷不能容忍自己再胖下去了。這該長肉的地方的確得長,可不該長肉的地方,她是容不得一丁點兒瑕疵的。

薛崢曉得這小表妹的脾氣,也不再督促,只自顧自又吃了一碗飯。

今日是薑令菀的休沐日,而且薛崢在府上,周氏特意放她一天假,不逼著她看帳本、做繡活兒。姜令菀同薛崢一道出去消食,之後回了玉枝院準備午睡一會兒,金桔卻走了過來,道:「六姑娘,先前您讓奴婢查的事情,奴婢已經有些眉目了。」

薑令菀看著身邊的薛崢,想了想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坐到了繡墩上,道:「你且說來聽聽。」

金桔道:「奴婢查過,這二姑娘貼身伺候的兩個丫鬟,一個叫畫春,一個叫畫瓶,畫瓶一個月前被二姑娘大發善心放回去成親了,畫春還伺候著,而且奴婢發現,這畫春每隔幾日就會出府,同一個醫館小廝私會。奴婢打聽過了,那小廝叫宋寒,是回春堂的學徒,家裡只有一個老母親,可惜遲遲未娶妻,想來是等畫春。至於這畫春,同咱們玉枝院廚房的丫鬟雪芽關係不錯,只是六姑娘你同二姑娘有些不合,所以二人往來也避諱著,此事很少人知道。不過奴婢瞧見過她倆私下見面,雪芽還偷偷送糕點給她,兩人的關係倒是不錯。」

若是雪芽是薑令蓉在她這兒安插的眼線,那若是要做些對她不利的事情是易如反掌了……

金桔將懷裡的一個極小的小紙包遞了出來,道:「這是奴婢從畫春的房裡找到的,裡頭是些白色粉末……」

薛崢一聽此事,趕緊起身過來,接過金桔手裡的小紙包,低下頭聞了聞,蹙眉道:「這是什麼?」

金桔咬了咬唇,看著面前這不過十三歲的六姑娘,道:「奴婢,奴婢剛才特意跑出去讓醫館的大夫瞧了瞧,說……說這是松夷散,是用來絕育的。」

薑令菀一聽,煞是面色蒼白,指甲都嵌入了手心。

薛崢更是氣得目眥欲裂。

薑令菀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一些,問道:「可是,這些年來,每個月娘都會請大夫來診平安脈,大夫都說我身子沒問題,這又是怎麼回事?」

這輩子,她對自己的身子格外的留心。尚未行經前,就細心呵護,儘量忌冷。她固然懶惰,可每月的平安脈卻是雷打不動,大夫看完之後,每回都會讓金桔將大夫說的話記下來。她愛睡懶覺,可每日早晨還是會起來去院子裡跑圈,晚上睡覺前也要運動一番,就是為了有一副健康的身子,日後替陸琮生兒育女。對於她來說,上輩子最遺憾的兩件事,一是沒有好好回應陸琮的感情,二是未替他生下一兒半女。

金桔眼裡也蓄著淚,斷斷沒有想到這二姑娘竟然如此歹毒。她道:「大夫說,只要每回少量,就不容易察覺,所以……」

薛崢卻是忍不住了,雙手一捏,對著薑令菀道:「我去找薑令蓉算帳!」

見薛崢氣衝衝跑了出去,薑令菀才一愣,而後起身趕緊追了上去。她是個睚眥必報之人,如今薑令蓉欲害她絕育,這口氣她是絕對容忍不了的。

薑令蓉這些年安安靜靜的,住在西院的問梅軒,不過到底是嫡女,身邊伺候的丫鬟嬤嬤不敢怠慢。如今她正坐在窗前,穿著一襲半舊蜜合色襦裙,梳著簡單的隨雲髻,打扮得異常素淨,一雙眸子更是波瀾無痕,抬頭望著窗外的雲卷雲舒。

「薛姑娘,您不能進去——」

「薛姑娘——」

薑令蓉微微蹙眉,一側身,便見來人猛地撩開簾子走了進來。她抬頭,見是薛崢,這才淡淡道:「崢表妹找我作甚?」

薛崢氣得眼眶發紅,走過去一把揪住薑令蓉的衣裳,將手裡捏著的小紙包攤開給她看:「這個是不是你做的?你想害璨璨?」

薑令蓉袖中的雙手一緊,想著薑令菀這些年過得舒服自在,一時咬牙,抬眼道:「是,是我做的。她害我沒了娘,我要讓她嘗嘗受人冷落的滋味。她當自己是衛國公府的小祖宗,橫行霸道,每個人都要寵著她,我自問鬥不過她,可是,等她日後嫁人,生不出孩子,就會嘗到這種滋味……」

既然被發現了,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前半輩子過得越順遂如意,這後半輩子狠狠一擊,才令她生不如死。

薛崢同薑令蓉素無來往,可她是個護短的,瞧著薑令蓉欺負到這份上了,頓時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她緩緩松了手,雙眸朝著屋子一掃,落在了幾上擱著的白瓷茶盞上。她快步走了過去,掀開茶蓋,瞧著裡頭還有半盞茶,這才將小紙包裡的粉末統統到了進去,之後走到薑令蓉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頭張嘴,將茶水灌了下去。

薛崢雖是女兒身,可力氣比普通男子還要大,加之她自小習武,自然輕輕鬆松就將薑令蓉鉗制住,然後讓她一滴不剩的將茶水統統喝了下去。

薑令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

這薛崢的脾氣衛國公府的丫鬟也是知曉的,如今瞧著自家姑娘被欺負,一個個也顫著身不敢過去,待瞧見薑令菀進來了,這頓時如找到救星一般,忙道:「六姑娘,六姑娘趕緊去勸勸薛姑娘,您看我家姑娘……」

薑令菀仿佛是定在原地似的,眸子靜靜看著正在不斷嗆著的薑令蓉,卻沒有過去。

她曉得薛崢雖然脾氣火爆,卻也是個是非分明的,自然不會白白冤枉薑令蓉。看了一會兒,她才走了過去,瞧著薑令蓉漲紅著臉,開口問道:「我想過你興許要害我,卻不料是這種手段。」

薑令蕙也看她不順眼,可每回害她的手段都是極幼稚淺顯的,這樣的敵人,她雖然討厭,但是恨不起來,所以她反擊的時候,也不過是捉弄捉弄她,讓她出出醜。可是薑令蓉呢?居然要害她絕孕。

薑令蓉道:「我恨你,是因為你,我娘才……」

「你娘是自食惡果!」薑令菀氣得胸前一起一伏,冷冷道,「你娘想害我的命,這才被二叔休棄,這件事情是你娘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不是的。都是你,都怪你……」薑令蓉神志有些不清,喃喃道,「都是你,都是你……」

薛崢幾步走了過去,摟住薑令菀的肩膀,看著她發紅的眼眶,道:「多說無益,此事還是交由姑母處理吧。這種人我看一眼都覺得髒了眼,璨璨,咱們先回去,找個大夫好好替你看看身子。」說著,便半摟著薑令菀出了問梅軒。

走在路上,薑令菀這才道:「崢表姐,我心裡難受。」

薛崢瞧著自家小表妹這樣,也是心疼,道:「別擔心,方才我把一大包松夷散都給她喝下去了,她想害你,先得問問我的意思。你如今發現的早,放寬心好了,一定會沒事的。」

是呀。會沒事的。

對於姜令蓉,薑令菀並未手軟,將此事一五一十告知了周氏。周氏聽了之後,氣得發狂,又聽薛崢將松夷散都給薑令蓉吃了,這才道:「崢兒做得對。」對付像薑令蓉這種心腸歹毒之人,斷斷不能心軟。

薑令菀瞧著自家娘親,這才忍不住紅了眼眶,只往周氏的懷裡鑽。周氏把女兒抱得緊緊的,道:「娘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不管怎麼說,這薑令蓉絕對不能在府上待下去了。先前我還以為,她膽子小,折騰不出什麼花樣來,如今看來,是娘太看得起她了。沒良心的東西,自家姐妹也下得了如此毒手!」周氏越說越氣,心裡越是心疼,待看完了大夫,說身子無礙,那松夷散不過微量,發現得早,只許好生調養,不會影響子嗣問題,這才松了一口氣。

女兒的親事算是定下來了,而陸琮這孩子一片癡心,說此生絕不納妾,可若是璨璨生不出孩子,那陸琮就不可能不納妾。好好的一樁姻緣,差點就葬送在薑令蓉手裡。

周氏摸了摸女兒的臉,道:「璨璨,沒事了,以後娘會好好守著你。」

薑令菀鼻尖一酸,也是喜極而泣。如今早早揪出了薑令蓉,她這輩子終於可以生孩子了。再也不用羡慕別人家的孩子。她偎在自家娘親的懷裡,點點頭道:「娘放心,璨璨沒事。」

瞧著女兒的情緒平復了一些,周氏才問道:「此事你是如何發現的?」

薑令菀頓了頓,說道:「我覺得二姐姐對我的態度一直很奇怪,所以先前日子,就讓金桔查了查,未料……未料會發現此事。也算是運氣好吧,若是女兒遲鈍,如今興許……」

興許就和上輩子一樣。傻傻的,都不知道自己為何生不出孩子。

周氏也不再多問,只道:「多長個心眼,是好事。」

薑令菀點頭:「女兒記住了。」

周氏對於此事並未姑息,可到底是家醜不可外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姜二爺知道這事兒之後,氣得摔了茶盞,破口大駡。這幾年姜二爺寵妻如命,對於孩子也熱衷得很,一想到自己的親身女兒竟然如此歹毒,直接上去狠狠扇了倆巴掌。老太太一把年紀了,瞧著也是痛心疾首,可她心裡頭孰輕孰重,這件事情孰是孰非,還是分得清楚的,只閉上眼,不再去看。

之後一番商量,姜二爺決定連夜將薑令蓉送去靜水庵,這輩子都不許她踏入衛國公府一步,就當沒這個女兒。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薑令菀正躺在綢榻上,任由薛崢一口一口給她喂著蓮子羹。薛崢一擰眉,說道:「還真便宜她了。這等蛇蠍心腸之人,該千刀萬剮才解氣。」她罵完,立馬面色一柔,道,「璨璨,來,啊——再吃一口。」

薑令菀無奈張嘴,一碗蓮子羹吃得乾乾淨淨,這才眨眨眼道:「好了,姑父姑母已經派人過來了,你若是再不走,明兒他們就拿著雞毛撣子上門來了。」

薛崢從金桔的手裡接過帕子,替小表妹擦了擦嘴角,嘟囔道:「我這不是不放心你嘛?」她這小表妹和她弟弟一樣,生得就是一副被人欺負的樣兒,她哪能放心呐?

薑令菀莞爾一笑:「吃一塹長一智,再說我這不是沒事兒嗎?日後我會好生提防身邊的人,你放心就成。」

說說到這份上了,薛崢這才點點頭。

薛崢走後,薑令菀讓金桔給她準備了紙筆,寫好信之後,交給金桔,叮囑道:「偷偷將這信送去榮王府交給琮表哥,切記別讓人發現。」

金桔手一頓。

她曉得此事會影響自家姑娘閨譽,可今兒姑娘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心裡肯定念著榮世子。她道:「六姑娘放心,奴婢一定辦好。」

·

晚上,薑令菀梳洗罷躺在榻上,等二更一過,這才聽到窗戶傳來「篤篤篤」的聲音。她面上一喜,趕緊穿上睡鞋下了她,光著倆腳丫子跑到窗戶前,將窗戶打了開來。

陸琮站在外頭。

今日他收到她的信,有些詫異,可見送信之人是她的貼身丫鬟,這才信了。此刻他並未進去,只站在外頭,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怎麼了?」她雖然愛胡鬧,不過還是極注重自己的名聲的。上回他半夜來,是因為事情緊急,這才越距了些。可昨日才在一品居見過她,瞧著她好好的。

薑令菀沒說話,只讓他趕緊進來,省得被人瞧見了。

陸琮倒是沒猶豫,輕輕鬆松跳上了窗戶,然後走下來站到她的跟前,「璨……」

話音未落,卻見小姑娘雙手一張,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身子。聞著她身上的馨香,陸琮的身子一下子緊繃了起來,只忍不住輕輕將她擁住,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柔聲道:「受委屈了?還是被姨母責罰了?」

懷裡的小姑娘搖了搖頭。

薑令菀聲音軟軟道:「我就是有些想你。」

今日的確她的確被薑令蓉氣到了,可令她歡喜的是,她不用再擔心自己的身體,她可以給陸琮生孩子了。

真好。

她迫不及待想見他,想和他分享自己的歡喜。

聽了這話,陸琮的眼神頓時亮了亮。

他抬手撫了撫她的長髮,然後低頭,捧著她的小臉輕輕吻了一下。薑令菀覺得臉上一癢,趕緊縮了縮腦袋。這大晚上的,親近親近著,可是會出事兒的呢。姜令菀眼眸水亮,小聲道:「……不許再親了。」

陸琮的嗓子有些啞,道:「好。」

幹嘛這麼聽話啊……

薑令菀覺得有些沒意思,撇撇嘴,待察覺雙腳有些冷了,這才上了榻。陸琮坐在榻沿,雙眸巴巴的看著小姑娘的床榻,待發覺榻上並排放著兩個枕頭,這才眼睛發光,仿佛忽然燃起了兩簇小火苗。

薑令菀轉身一瞅倆枕頭,曉得陸琮是誤會了,面上一燙,趕忙解釋道:「昨兒崢表姐和我一道睡的,這枕頭是她的。」

……陸琮這是想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