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人來人往,商渺緩了會,心裏才覺得好受些。
她也沒想和盛聿再說什麼,擡腿就去了廁所。
好在廁所人不多,她在洗手檯旁邊停下,然後擡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眼尾已經掛了滴淚珠,弄的妝容有些花,看上去挺狼狽。
商渺對着沉默的拿出化妝包給自己補了下妝,然後雙手撐在臺面上,閉着眼歇神。
外公的電話來的猝不及防,商渺腦袋空白了下,纔想起自己還沒有和外公說這邊的情況。
她垂目深呼吸了下,才緩慢的接通電話。
外公年邁的嗓音響起,帶着藏不住的擔憂:“渺渺,怎麼樣了?”
商渺喉嚨裏像是卡了魚刺,說不出話。
外公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頓了下問:“渺渺出什麼事了?”
商渺回過神,她撐在臺面上的手慢慢收緊,儘量用鎮定的語氣回答,“您放心,沒什麼大問題,桃桃就是貧血。”
“貧血?怎麼會貧血呢?”
商渺說,“可能是藥物原因,”
她說完,就快速的補充道,“您好好休息,我還要去醫生那裏再瞭解下情況,不會有問題的。”
外公鬆了口氣,又叮囑她:“桃桃的身體重要,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和外公的通話結束,商渺又在廁所裏呆了一會纔出去。
結果沒成想,剛出去就看到盛聿還等在外面。
他眉心微擰,低頭看着手機。
聽到腳步聲,他收了手機擡頭,看着商渺,脣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寧願自己受委屈,也要當菩薩,你可真偉大。”
商渺指尖一頓,隨即說道,“我的事,自己會處理。”
“怎麼處理?”盛聿眼裏的嘲諷更重,他上下打量着商渺,輕聲嗤道:“你全身上下能值多少錢,負擔得起她多久?”
商渺得用盡身上力氣,才能讓自己臉上的表情不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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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些都和你沒關係。”
她說完就往病房走去。
在門口的時候撞見打完電話回來的謝潯,謝潯剛剛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就去樓下接電話了。
他看見商渺臉色不好,眉心皺了下問:“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商渺搖頭,“沒什麼。”
她說完就進了病房,正好有護士在給桃桃加液體,李燕南在旁邊守着。聽見商渺推門進來的動靜,她回頭看了眼,喏喏的喊了聲:“渺渺。”
商渺冷靜的看着她,“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李燕南呆滯的臉上慌亂了下,才慢吞吞的說道:“在這說也一樣,桃桃還在輸液。”
商渺看向病牀上的桃桃,臉上依舊沒有血色,閉着眼睛躺在那裏,像沒有生機的布娃娃。
她又收回視線,看向李燕南,“關於桃桃的醫藥費,你還要的話就出來。”
說罷她轉頭離開。
但在到門口的時候,還是停了下腳步,回眸看向謝潯,禮貌又客氣的朝他點點頭:“麻煩你先照看下桃桃。”
謝潯嗯了聲。
出了病房,商渺徑直往消防通道走去。
李燕南跟在她身後,揣揣不安的問:“渺渺,要去哪裏啊?”
商渺腳步停下,她深呼吸了好幾下,纔回眸看向李燕南,聲音冷淡又決絕的說道,“桃桃的醫藥費我會給,而且每個月只給兩萬,我問過醫生了,她每個月所有的費用加起來差不多。”
李燕南囫圇點頭,“好,你說了都算。”
商渺又說:“但是我不會把錢給你。”
李燕南聽到這話,頓了片刻,隨後猛地擡起頭:“什麼意思,你不給我那給誰?”
“這個你不用管。”商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垂目看着面前的女人,眸底幽靜如同深潭。
她少年時代缺少的母愛,都在這個女人。
她曾經對母親的渴望與期待,都被李燕南給撕碎。
很難想象,她如今居然要像防防賊一樣防自己的媽媽。
商渺脣角動了下,最後說道:“我不會再多給你一分錢。”
“你——”李燕南張了張嘴巴,她看着商渺倒退兩步,滿臉的不可置信,“渺渺,你在和媽媽開玩笑對不對?”
“我有沒有開玩笑,你心裏清楚。”商渺說完,直接出了消防通道。
只剩下李燕南一個人在裏面。
商渺再回到病房,這次她沒再看桃桃,而是直接和謝潯說道:“事情處理好了,走吧。”
謝潯點點頭,還沒說話,就見旁邊的宋音音出聲問道:“阿姨呢,怎麼還沒過來?”
商渺看着她眼裏的幸災樂禍,並不想和她多說什麼。
她知道自己今天有多難堪,有多像個笑話。
所以她只說了句,“你想在這待着那就待。”
宋音音現在也不想再刺激商渺,反正她今天看熱鬧看夠了。
她笑了下說:“阿聿一會過來,我等他一起。”
商渺也不知道盛聿去哪裏了,她點點頭:“隨便你。”
謝潯沉默的跟着商渺出了醫院,他說道:“抱歉,我不知道是這樣的情況。”
商渺嗯了聲,“沒什麼可抱歉的。”
他漂亮的眼眸裏閃過一絲複雜情緒,說道:“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是誇獎嗎?”商渺頭也不回,情緒仍舊沒多大起伏,接了謝潯的話說道。
謝潯也坦蕩:“是。”
他側目看向商渺,“你很勇敢。”
商渺沒接話,她不知道謝潯說的勇敢是指哪方面。
分明她現在的事情都被處理的一團糟。
謝潯知道她心情不太好,直接將她送回酒店就離開了。
而商渺回了自己的房間以後,麻木的在門口站了會,才找回自己的思緒。
她有些口渴,但去倒水的時候才發現,水壺裏的水還沒燒。
商渺看着水壺,心裏那股壓了一天的情緒終於不可抑制的爆發出來。
她拿着水壺手柄的手一軟,水壺就從手裏滑落,直接掉到了地上。
裏面還剩下的半壺冷水,也都灑在她身上。
冰涼的觸感瞬間打溼單薄的衣衫,商渺在原地木然許久,才緩緩伸手,將自己臉上的溼潤擦去。
謝潯怎麼會覺得她勇敢?
分明她連難過都不敢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