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一夜,溫易棣與各家商戶的掌櫃聚在一起吃了送行宴。酒宴上,他再三叮囑,自己不在的這段日子,各家商戶不要與任何人發生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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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遇到有人刻意爲難,可以去溫府找他爹溫老爺出面。春節宮裏所需要的年貨,他也提前準備妥當,只等着日子一到,便讓四喜送去宮裏。
原本,四喜想跟着溫易棣一起去絲烏國。可有了送年貨一事,他也只能乖乖留在永安城裏。
等溫易棣忙完這一切,已經快到二更天了。想着許世歡派人送來口信,說今晚有事要問他,他還是拖着疲憊的身體,從暗道去了關府。
他熟門熟路地找到許世歡的屋子,輕敲幾下房門。聽到屋裏傳來熟悉的聲音,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許世歡坐在椅子上,亦是滿臉的倦意,看到溫易棣來了才強打起精神,開口說:
“今日累壞了吧,快過來坐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她隨手給溫易棣倒了杯熱茶,擺在他的面前,讓他先暖暖身子。可就這一個簡單的舉動,卻讓溫易棣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
與許世歡在一起的時候,像這種端茶倒水的事,從來都是他的活。溫易棣做起來也順手得很,畢竟他與許世歡的身份擺在那裏,再加上他對許世歡的那一份心思,這些事他做得心甘情願。
可這一杯熱茶,卻讓他的心裏生出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或許在許世歡的心裏,他並非是處於下風的一方,他們兩個人是平等的。
可下一刻,他就在心裏唾棄起自己的癡心妄想。貪婪果然是人的本性,陌生時想變得熟悉,親吻後就想讓關係更進一步,有了相處的機會,便想讓她時時刻刻都在自己的身邊。
可是,他溫易棣何德何能,竟敢妄想這種好事?他自己尚且需要許世歡的庇佑,才能在達官貴人之間求得一線生機。這樣的他,除了給許世歡少添些麻煩,還能做什麼?
如果有一天,許世歡對他煩了、倦了,或者是有了更好的男人出現,他怕是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
“快喝啊!在這愣着做什麼?看樣子你今天真的很累啊。”
許世歡一邊說着,一邊將茶杯遞到了溫易棣的手裏。她眼看着溫易棣剛剛的表情由欣喜變得沉重,莫非是想到接下來的日子會受李仙兒的刁難?
若是這樣,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就更有必要了。
溫易棣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露出個勉強的笑來,柔聲道:
“今日是有些累了,和那些商戶喫飯喫得我頭昏腦漲。”
聽他這麼解釋,許世歡才放心了,連忙道:
“那我就長話短說,說完了你好回去休息。”
回去?溫易棣原本都做好了今晚留在這的打算,沒想到許世歡卻壓根沒有這個意思。而他,也只能聽從許世歡的安排。
許世歡哪裏知道,她簡單的一句話,卻引來了溫易棣心中這麼多的想法。
“明日護送淑慧郡主和親,因爲有其他人看着,我與你說話多有不便,今日我便將要說的都提前說了。”
許世歡擔心的,主要有這幾點:
其一,從永安城到絲烏國,路途遙遠不說,越往北天氣越冷。以溫易棣的身份,只能騎馬隨行,根本沒有坐馬車的機會。他手腳上的凍傷剛好,這麼折騰一趟怕是受不住。
其二,以淑慧郡主的性格,定會將遠嫁絲烏國的火發泄在溫易棣身上。許世歡能救他一次,救他兩次,卻不能次次出手。一次兩次,還能用她瞧李仙兒不順眼搪塞過去,次數多了,怕是會有人看出她對溫易棣的照顧。
且不說她爹她娘聽到這樣的傳聞會不會生氣,就說那二皇子李雲峯,本就沒斷了娶她做正妃的心思,又對溫易棣差點做出那種事,一旦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有關係,會不會殺人滅口也不得而知。
因此,許世歡要找一個辦法,將溫易棣合情合理地留在她的身邊。只不過她如今能想出的計策,怕是要讓溫易棣受些委屈。
“隨行的隊伍裏,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與絲烏國使臣交流。所以我想,能不能借着他們的名頭,把你留在我的馬車裏?”
許世歡的話,弄得溫易棣一頭霧水。她既然已經有了主意,爲何還要同自己商量?莫非是想看看他有什麼更好的方法?
“世歡,我對那絲烏國使臣並不瞭解,怕是給不了你什麼有用的意見。”
許世歡見溫易棣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又連忙解釋:
“我不是讓你提意見,我是想讓絲烏國使臣誤會你與淑慧郡主之間有男女之情,藉着他們的嘴將你們二人徹底分開。這樣你可以留在馬車上,李仙兒與你也見不了面,不會找你麻煩。”
溫易棣聽許世歡說得頭頭是道,只能點點頭,稱讚她的計劃不錯。可許世歡卻皺起了眉頭,聲音裏帶着幾絲惱意:
“我不是問你我的計劃好不好,我是問你願不願意這麼做,畢竟我這麼一說,隨行的所有人就會懷疑你想攀附淑慧郡主,你要是不願意我就再想別的辦法。”
溫易棣張了張嘴,喉嚨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感覺自己的鼻子和眼睛都酸脹不已,一不留神就要流下淚來。他調整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
“我願意的,就照你說的做吧。”
得到了溫易棣肯定的答覆,許世歡的神情也輕鬆許多,她站起身道:
“你趕緊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
直至走出暗道,溫易棣依然不敢相信剛剛所發生的一切。許世歡不是在告訴他要如何去做,而是問他願不願意這樣做。
他的心裏突然有了些底氣,在許世歡那裏,他不是什麼新鮮的玩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權利說不的人。
這種他不曾體會過的感覺,是愛嗎?溫易棣不敢再多想下去。